搬家
“搬家喽,搬家喽!”弟弟边整理玩具,边喊着。他的声音里夹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是啊,盼星星盼月亮,我和弟弟等这一天等了五年。
随着工人的“嘿呦、嘿呦”声,我的房间渐渐的空了。不过半日时光,这儿竟成了我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五年的期待,在这一刻终于实现。按理说我应该喜颜于色,可为何我的心空落落,总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情感在心里翻腾。我呆呆站在房门前,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往前伸去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可我知道,这终将是徒劳。我明白,逝去的终将留不住。我的眼睛贪婪地注视着房间里仅剩下的家具,仿佛要把它们的位置都深深地印在脑海里,不让他们被岁月的长河冲刷走、抹平去。
嗯,左手边是紧靠着墙放置的小木床,一旁是我的琴。琴的右边紧贴着书桌,窗户正对着书桌。晴日,阳光正好,每逢伏案,阳光洒满书桌,不由得感到一阵暖意。衣柜和书柜在我的右手边,衣柜离门约有一米,书柜则是正对着书桌。我站在这道约有十五平方米的小房间里,闭上眼睛回忆着这些陪伴了我十三年的“伙伴”,一瞬间,记忆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每每台风或是暴雨季节,屋外总是狂风呼啸。我和弟弟熟练地跑去锁门,而妈妈和爸爸则是急匆匆地跑到楼上关窗户。多年来一家人已经养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纵然是关上了门和窗,屋外的怒吼也还在继续:“呜……呜……”雨声也毫不逊色,“哗……哗……”地流淌并伴随着闪电的轰鸣。
屋外倾盆大雨,屋内绵绵小雨。三层瓦房在狂风暴雨中显得那么弱不禁风。“唉——房顶瓦片又要修一修了。”我望着正在滴水的天花板嘟囔着,“妈,什么时候才能搬新家呀?”“再等等吧,很快了。”妈妈把水盆放在地板上。我和妈妈沉默了,房间里只有匀速响起的水滴声。“嘀嗒……嘀嗒……”这个水声是那么熟悉,每每睡觉时这水滴声都是伴着我入眠。
夏日炎炎,蝉鸣荔熟。我和小伙伴们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讲着笑话,大家伙爽朗的笑声响彻大院。“丫丫,回家吃饭啦!”“好!”名叫丫丫的女孩应了一声,笑眯眯地告诉大家,她要搬新家了,而且就在下个星期。大家纷纷打趣道,到时候一定要去她的新家做客。丫丫还向我们讲了她新家的样子,脸上尽是藏不住的喜悦之情。天色渐晚,小伙伴们陆续回到家中。我一回家就迫不及待地问妈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搬家呀?”“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妈妈不解。“就是丫丫要搬新家了,她说她的新家很好,有……”“现在说这个还太早,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问这些问题。”
时间一晃而去,几年时光里,许多儿时的伙伴都一个个搬离了这里,换了个新家。而每当一个小伙伴搬家了,我就会问妈妈什么时候才能搬到新的地方去。而妈妈呢,要么就是只字不提,要么就是找了个借口搪塞我。那几年中,我每年生日愿望都是能住上跟丫丫口中一样的新房子。
终于,妈妈兑现了她的诺言。我也终于等到了搬新家的日子。可看着熟悉的房间,闻着空气中残留的属于这个家的味道。我竟一时间不愿离去。长这么大我是第一次离开家,离开这个曾经被我嫌弃了无数次的地方。
或许我的离开,大树下又少了一位小伙伴银铃般的笑声,再也没有了一个活泼的身影,再也没有了五彩的童年。
在黄昏的余晖中,我坐在家门口的院子里,耳畔仿佛又想起了孩童时与好朋友的嬉笑声。这是我最后一次与这个家相处的时光了,明天,我就要离开这儿,去一个新的住处了。
第二天刚拂晓,我们一家就开车前往新的住处。车窗外的景物转瞬即逝,以前尘封的家的记忆一点一点地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有欢喜的、有悲伤的、有轻松的、有苦恼的。“姐姐,你怎么还不下车呀?”弟弟稚嫩的童声把我拉回了现实。我起身下车,道路两旁的礼炮响起,欢迎我们一家人的到来。我和爸爸妈妈来到新房子前,映入眼帘的是一扇沉重的电子铁门,爸爸输入密码,门开了,随即响起了一声“欢迎回家!”我苦笑着,这个陌生的地方真的能称作“家”吗?
一进门,在玄关处换好鞋后,我打量起了这个“家”。头顶是水晶吊灯,闪烁着金光,地板是冰冷的大理石。沙发又大又柔软,茶几上摆放着零食水果。我来到我的房间外,推门而入。一张席梦思大床并在飘窗旁,右侧是崭新的衣柜,书桌在衣柜的边上。我的琴被放到了客厅里,并不在房间。
接着我被叫出去与客人们打招呼,可我百般不愿。因为叔叔阿姨对于爸妈说是熟悉的,可对于我而言,是陌生的,如同这个“家”一样。
很快到了夜晚,全家人都困了,纷纷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窗外皓月当空,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辗转难眠。因为这里没有家的气息,没有家的味道。我轻轻地啜泣着,因为我又想起了那简陋却温馨的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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