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

十五路公交已经迟了二十分钟,这该死的天气燥热无比,等车的人个个带着怨怒,哀声叹气。

车子终于在人们最后的心理防线崩塌之前缓缓驶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开门上车,差点把门挤下来。车子准备启动的时候,一个小男孩焦急地直敲车门。从反光镜里,我看见了一位皮肤黑黑的,衣衫破旧的,头发苍乱的小男孩,就像是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树叶,无力地贴在了玻璃上。司机把门打开,小男孩气喘吁吁上了车:“叔叔,请等一下,我妈妈还在后面。”

车上的人明显不耐烦了,嘴里不住地嘀咕,甚至有的人骂骂咧咧起来,再看看这穷酸样的小男孩,大家脸上写着一脸的厌恶。其中一位穿着时尚的太太,开始尖叫起来:“怎么还不走?我小孩上课要迟到了……”她旁边也是一位小男孩,穿着红色的T恤,白色的中裤,很有一派小少爷的风格。他妈妈将他放在旁边的座位上,而他自顾自地吃着什么,一脸骄傲。

在这一刻,谁都不愿意多等一分钟,这该死的天气,知了叫得都快断气了。

我从反光镜里看到一位一瘸一拐的妇女,穿着朴素,朴素到有些褴褛;她行动缓慢,但是她分明已经用尽了全身Www.0279.NeT的力量在加速。上车时不住地喘着粗气,跨上门口的台阶也费了不少力气。一上车,就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周围的人还是一脸不愉悦,但看到如此境况,脸上似乎不再那么狰狞。

母子两坐下了,小男孩要独自坐,他转过脸看着他妈妈,并用手指指了一下前面的空座。但是车上的空座所剩无几。妇女拉住小男孩:“小孩子别占座了,这么热的天,别人也需要座位,你和妈妈一起坐,我抱着你更安全,一会儿就到了。”温暖的眼神里流淌着所有的美好。小男孩很听话,黏着妈妈,乖巧地呆在身边。

小男孩要喝水,从妇女手中的土红色布袋里拿出水杯,水不多,他打开盖,看了一眼晃晃悠悠的水,似乎想起了什么,把水杯递到妈妈嘴边:“妈,你先喝。”妇女只用水沾湿了一下干燥的唇,满脸幸福。瓶子里的水滋润了所有人的心灵。

不知何时,我猛然发现,富太太已将小少爷抱起,坐在自己腿上,小少爷在悄悄地往妈妈嘴里塞薯片,车里的人一脸平和,似乎这个该死的天气从来没有燥热过他们的心……

车上默默地,只听见车子发动机低低的声音,车依然在缓缓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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