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人生只如初见

看到《红楼梦》里黛玉焚稿断痴情那处时,不禁也潸然泪下。再细回想从前的时光,真的可以用一句词概述:“若人生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纳兰容若这一句,当真是道尽一切了。

《红楼梦》开始的时候,“宁”、“荣”二府几乎占据了半条街,是这样的繁荣昌盛,享尽一切风光,纸醉金迷。林黛玉初入贾府时,贾母周围媳孙仆妇围绕,谈笑欢愉。那时,有探春、惜春、迎春,有晴雯、金钏、鸳鸯,还有那“而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王熙凤。场面何等热闹。元妃佳节省亲时,土木方兴,琉璃金瓦,气势何等风光。

可最忘不了的,却是宝黛的初见。宝玉只一只眼,便认出了新来的林妹妹。先前见到宝玉,黛玉便惊诧“他竟是这般地眼熟!”宝玉后来笑道:“这个妹妹,我先前认得的。”这也许就是于宝黛最美好的时刻吧。还有一处,便是他们一起读《西厢记》之时。宝玉读得入迷,竟落得满身满书的花瓣。他便用布将花瓣包裹,想送入流水之中,便遇到了前来葬花的黛玉。花瓣漫天飞舞,飘落在了一同看书的两人身上。时光静默而绵长,宝黛二人,细水长流,好像可以就这样安然度过一生一样。在曹雪芹笔下,那一刻的美好,胜过春光。恐怕即使黛玉在焚稿时,也不曾忘记的罢。

然而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昔日姐妹妯娌嬉笑打闹,一同作诗、赏花、吟月、看戏的日子竟再也回不来了。曾经那个热闹非凡的大观园终究遭遇了变故。水月庵的红梅年复一年地盛开,可早已物是人非,令人谈完。

曾经,那个时而哀怨、时而爱笑的绛珠仙子走了,只留下一个彷徨的神瑛侍者坠入空门。绛珠仙子为神瑛侍者耗尽了所有的眼泪,侍者亦将他所有的痴狂付与绛珠。可终究,还是“秋风悲画扇。”

若说无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花落月缺,孤影徘徊;古道芳草,晨鼓暮钟。可叹,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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