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世界

蝉在枝杈间嚣张地鸣叫,宣示着它对夏天的主权;鸟儿躲藏在稻草人褪色的黄帽下,早早地屈从于夏日的威慑。

空气中的热浪正变得浓稠,这是一天里最热的午后。庄稼地里的麦子低下金色的头颅,不远处的小溪倒是清凉之地,可谁会把自己放到火球下,冒着脑袋被晒疼的风险,去清澈的小溪中放纵。

这是一座贫穷的小山村。在最开阔最平坦的地界——晒谷场,这儿无疑是夏天打盹的好去处。我身着米白色小背心,穿一条麻布缝制的七分裤,悄然躲进树影里,避开了粘嗒嗒的空气。没有高楼大厦,没有机器轰鸣,有的是时间,慢慢消磨一整个暑假。

我们家五口人。爸妈常年奔波在外,只有逢年过节回来。爷爷因为大意,建新房时不慎从二楼的阳台摔下,永远失去了行走奔跑的机会。奶奶九岁就嫁给了爷爷,大字不识一个。即使是炎热的夏天,他们依然在田里挥着锄头,家里三张嘴都等着吃饭。我便成了浪游天涯的自由人。

一位花甲之年的老者,推着嘎吱作响的三轮车,出现在村口。车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铁箱子,一张大长桌。在晒谷场上,找两颗粗壮的小树,线一拉,幕布一挂。“电影开场喽!”放的大抵是抗日影片。每当看到中国人受到日本侵略者的迫害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钻进银幕里,把那些日本鬼子揪出来,痛打一顿。每当看见抗日队伍打了胜仗,大家则拍手叫好,恨不得把英雄请出来,齐唱胜利之歌。

我坐在晒谷场中央的参天大树上,在这离地足有四五米高的树杈上,整个银屏尽收眼底。电影结束,众人三五成群,各回各家,各忙各事。

现在,人们都躲进楼房,高清的液晶电视,宽大的沙发,轰鸣的空调。大家不再忍受炎炎夏日,不再评头论足电影的好坏。

可是,究竟是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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