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
相片的一角微微卷起，边框也因每日的暴晒染上了太阳的颜色，思绪由那一角勾起。相片上的她青春犹存，青丝下的眉眼刻着温柔，微微颔首，倾头，认真地用手指着书上的图画。稍张的嘴角似能听到那天讲的故事。我在她的怀里坐得安稳，看神情思绪应已飘远，世间万籁俱寂，只有暗处流动的情思，只有她琅琅的读书声。沉浸在她为我一点点用言语砌起的童话世界里，在她的带领下在书海中遨游。
那时候的她，就是我的眼，带我徜徉浩瀚的书海。
后来世界逐渐在我的眼中浮现，原来路旁高不可及的小树苗悄悄变小了，变得稍一踮脚就能触及树梢。我开始上学了，每天放学，她总是准时出现在那个树荫里，等候着我。我背着书包奔向她，她牵起我的手，踏上回家的路。一路上红灯不断，车辆川流不息。我们的脚步总会被来来往往的车辆打断。她却紧紧地盯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等着紧列的车队中终于出现一个空隙，她便牵起缩在身后的我，抓紧我的手，坚定地向家中走去。山高水远，岁月悠长，回家的路，会从少年折花走向白头。
那时候的她，就是我的眼，带我穿过拥挤的人群。
再后来，小树苗更小了，我抬手便能触到它的树梢。她那明媚的眸子因岁月夹杂而变得浊色，脸上的皱纹记录着时间的流逝。那天，她手持针线想如以前一样缝缝补补，但仅在穿针上就绊住了脚步。无可奈何，鼻尖架着老花镜的她悄悄地来到我的身旁，问我能否帮她穿针。见我立刻将细线穿过小针眼后，她欢喜地接过去，眉眼弯弯，笑得欢快。只因为我小小的举动，便牵扯到她的心绪，羁绊她所有的喜怒哀乐。
我知道，这时的我已经长大，而她却一天天老去，原来引人注目的童话故事，现在也不足以吸引我，就连那一直紧握我的大手已不再宽大。岁月无情，青春不在。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本不老，因雪白头。
没有人能永远年轻，可永远有人年轻。以后的日子就换我来给她读报纸，替她穿针引线，带她穿过拥挤的人群，带她领略世间的变化。
那时的你，是我的眼，以后换我来，成为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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