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归根

看着一片树叶,终是拉不住逝去的青春,离了枝条,慢慢地飘啊,飘啊,似是在回忆自己这一生,最终终于落于泥土,叶落归根。这是,秋天的回忆。

四岁那年秋天,去参观了烈士陵园,小小的孩童什么也不懂,童言无忌,出口便问:“为什么人去世后,就要被埋在泥土里呢?我倒想把自己放在小鸟的背上,这样我也可以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啦!”却也只引来大人一声轻笑,揉了揉我的发顶,轻轻地吐了一句:“落叶归根。”只是简简单单四个字,那时的我,却怎么也悟不懂。

第二次再见这四个字,是七岁那年在老家。丰收的季节却甚是安静。村口站着一群人,张望着什么,很是焦急的样子。突然,一个人大声喊道:“车来了!车来了!”村里忽地就炸开了锅,一堆人跑了下去,迎接哪个远道而来的“贵宾”。那是一个年近七十的爷爷,慈祥中不乏威严,他和每一个人握手,拥抱,嘴里不停念叨着:“落叶归根啦!落叶归根啦……”后来才知道,老爷爷年轻时外出打拼,帮过村里很多人,现在老了,只想回到家乡再见一眼乡亲们,再吃一口家乡饭。他们把这称作为,落叶归根。或许吧,我可能懂了那么一点。

再一次见到,是在电视上。老赵头带着死去的工友,一步一步,走过几百里公路,送回了他的家乡,这是由赵本山主演的电影《落叶归根》。我看了很多次,次次流泪。老赵头带工友回家的执著令人动容,可刚看时的我依旧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带回家呢?家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经历了许多事情,我想,也许,我了解了什么是落叶归根。

今年放十一小长假,回了老家,我在一棵老树下站了很久。这棵树已经很老了,它刚种下的那一年,我奶奶才三岁不到,如今,我都已经长成这般大了。秋风缓缓地吹着,吹动了枝条,老树抖了抖,下了场叶雨。是什么支撑着它一轮一轮长生不灭呢?是故乡的泥土吧,一定是了。因为它生长在抚育它长大的地方,泥土滋养了它的精神,它才终年屹立不倒。落叶不是狠心断了情,只是对泥土太过思念,才将自己融了进去。啊,原来,这便是落叶归根啊。

年轻人总是有无尽的自信与野心,浪费了太多个秋天在打拼的时光里,却终有一天,想起那金色的麦浪吧。或许秋天真的不适合去鼓励人激情澎湃,但它是温情的,它让人念起家乡,它让人拾起一片落叶,回去夹在书里,扁扁的,像压过的乡思。人们穿着锦衣玉服却在秋天回忆起小时候鲜红的棉衣,那个打着补丁,却令人无限满足的棉衣;吃着山珍海味却在秋天回忆起过年时那一口热乎的家常饭,那个普普通通,却温暖幸福的家常饭。便如此吧,在外打拼够了,哪怕这里再光鲜亮丽也比不上一个小破村子舒坦。回家去吧,落叶,也是时候该归根了。

悄悄在秋天的时候藏一片落叶,藏一点回忆进去,给自己留个念想。人嘛,活到最后,最大的梦想也便是落叶归根了。

对于落叶来说,生养它的泥土,便是这辈子最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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