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

回到恩施外婆家的第一个晚上，我跟妈妈睡在同一个房间，她睡小床，我睡大床。

“噔噔噔”我从二楼的卫生间出来，看到楼下的灯光，心下一暖，知道它是妈妈为我留的，轻轻推开房门“吱呀”一声，妈妈早就在床上等着了，我明知故问道：“妈，你怎么还不睡啊？”妈妈回答：“等你呀。”

我“嘿嘿”一笑，三下五除二爬上了床，钻进了被窝里。

一会儿，妈妈问我：“你冷吗？”我摇头，妈妈便感叹：“小孩子身上三把火啊，我脚是冰的。”

看来不是我冷，是妈妈冷啊！我恍然大悟，可这大半夜的，上哪儿去找暖宝宝？难不成让我去当个人形的暖宝宝？

没等我有动作，外婆不知何时过来了：“我拿吹风机给你吹吹，保准热乎乎的！”说完，外婆就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个吹风机。

外婆把吹风机出风口塞进妈妈的被子，一摁开关，“嗡——”地一声吹起来。外婆边吹边喃喃自语：“中档温控，吹吹就热了，我们以前也是这么吹的。”我看见妈妈躺在床上很享受的眯着眼，被子一头鼓起，还有节奏的动着，肯定是妈妈的双脚在被子里打节奏呢。“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我下意识地哼着歌曲，竟合上了妈妈的节奏！咦，《虫儿飞》不是我最爱哼的歌曲么？每当我晚上泡脚时，妈妈在一旁忙着添加开水，用手指头蘸水试水温，拿擦脚巾，我带着耳机听着这首歌的单曲循环，眯着眼跟着哼，浸在热水中的双脚随节奏抖动。妈妈什么时候也会这歌了，平时很少听到她哼着歌呢。

“妈，你也会唱《虫儿飞》？你不是不喜欢音乐么？”我随口一问。

“谁说的，你妈读书的时候是金嗓子呢！”外婆“咔嚓”一下关了吹风机。

“金嗓子？那我怎么很少听到她唱歌。”我好奇了，转头盯着外婆。

“毕业后你妈一人到荆门打拼，先忙事业要站稳脚跟，结婚了再忙家庭，忙成陀螺了，没空呗。”外婆替她作答。妈妈也不说话，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半眯着眼嘴角上扬，似乎很享受这一刻。

看着妈妈的笑，我的心像打翻了五味瓶，又愧疚又心疼。每天早上我出门前桌上必定有一杯热水，不烫嘴温度刚刚好入口，临睡前的一盆泡脚水，微微发烫双脚又能放进去，这刚刚好的温度其实是妈妈特意试过的。就像外婆给妈妈吹脚，用中档温控，原来每个妈妈都能调出最适宜女儿的温度，妈妈是女儿的温度计，谁只说了“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

“笑什么？回家你妈也有人疼是不是？”我的笑竟被妈妈发现了。

我用力点点头：“老妈回家也是个小女孩嘛！”

“噗嗤—”外婆与妈妈同时笑了。外婆宠溺地看了一眼妈妈，转过脸来朝着我，说：“你妈妈再大，也是我闺女！”

这话我信。妈妈也对我说过，我无论多大，都是她生的；而妈妈也是，无论长多大走多远，也是外婆的女儿。有妈的女儿是个宝，为宝忙碌的的妈心甘情愿也是幸福啊。

这种代代传递的是什么呢？我想，是时空隔不断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十月怀胎生生不息的母女爱吧！

“咔嚓”一下，我用妈妈的手机拍下了祖孙三代的笑脸，定格了两个妈妈两个女儿的幸福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