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王台上感尧天散文

　　一、禅让制的源头

　　孔子的《礼记礼运篇》中，曾有“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的政治期望。我们今天说的天下为公，就是由“公天下”演变而成的。公天下是尧舜禹时代的特有产物，指依据才能选拔皇位继承人，也就是我们所熟悉的禅让制。“尧天舜日”这个成语，就是以尧舜时期的天下大同盛况，来称颂后世帝王的英明统治，从而使国家呈现富强祥和的盛世。

　　华夏从禹传启开始，便进入了世袭制，漫长的封建时代就此拉开了序幕。封建专制在古老的中国很有市场，延长两千多年才被消灭。其弊端自不必繁叙。人们在“苛政猛于虎”的社会里，生存艰难，没有希望，故才有了以孔孟为首的圣贤们，怀念尧舜禹公天下的“短暂春天”，并为之不遗余力地鼓而呼。无奈“公天下”触动了权贵们既得利益的“奶酪”，他们政治上愚弄、军事上镇压、宗教上控制，极力维护封建专制。

　　禅让制作为中国古代的一种政治制度，在历史长河中是一朵美丽的浪花，它的美好至今还被人们津津乐道。要说禅让制的兴起，大家都知道始于唐尧传位虞舜。若问禅让制发生的地点在哪里，恐怕能答上来的就不多了。今天，让我们一起穿越历史的时空，去寻找那中国最早的“天下大同”发祥地。

　　二、古蒲州的荣光

　　运城最早叫中国，如今应该是没有争议的，因为尧舜禹三帝都曾在此建都立业。虽然《帝王世纪》里有“尧都平阳”之说，尽管现今在山西临汾市襄汾县发现的陶寺遗址，也都证明了尧都平阳的史实。但值得争鸣的是，平阳乃是尧王的新都。

　　北魏地理学家阚骃所著的《十三州记》曾云：“蒲坂，尧都。盖帝尧都此，后迁平阳。”唐杜佑《通典》也称尧旧都在蒲。结合历史地理古迹记载，可知尧旧都在蒲州，因为当时水患横行，不得已，尧才迁都平阳。而历史上称为蒲州的地域只有一个，那便是今天的山西运城永济市。

　　运城当地人总结的十三县市人的特点，我在以前的文章已经介绍过，其中永济人的特点为“洋气”。究其原因有二，其一是永济市内很早就有许多工厂，其中以铁道部直属的电机厂为龙头老大。此电机厂在前二十年内那可十分吃香，规模大、效益好、待遇高。由于电机厂里有许多员工来自京城，永济市民受他们的影响，穿衣打扮、生活方式也变得前卫起来。其二便是永济的旅游景点星罗棋布，使此地比运城其他县市发展得较快。永济人民富有阔绰，惹得众人艳羡，这才被人们称为“洋气”。

　　永济旅游业的迅猛发展，得益于那几处中外驰名的景区。“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王之涣的《登鹳雀楼》，国人都耳熟能详，而鹳雀楼旧址就在永济。虽然鹳雀楼被毁，而登上新修建的鹳雀楼，亦能使慕名而来的游客登高远望，感受历史沧桑；元稹、王实甫的《莺莺传》《西厢记》，历来被文人墨客顶礼膜拜。但是如果我告诉你，作品中的普救寺就在永济，你是否会惊呆；小学时我们学过的《捞铁牛》的课文，怀丙和尚捞八尊大铁牛的故事，发生地亦在永济……

　　三、尧王台的吸引

　　不知是受到上天的青睐，还是历史的厚爱，永济真可谓占尽天时地利，历史源远流长，文化底蕴深厚。

　　史学大家司马迁曾称赞永济为天下之中，足显永济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尧王台在永济的景点中虽不显赫，但它却是见证上古文明的珍贵遗址。

　　我初识尧王台，源于本土作家韩振远老师的《尧王台访古》。早在四年前，我就看了这篇文章，便心生去寻访尧王台之意。人往往都是如此，如果想去看一个景点，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成行时，总感觉有种神秘的力量，常常使你魂牵梦萦，牵肠挂肚。直到观赏之后，方才如愿心安。

　　我在“永济贴吧”发出尧王台问路的帖子后，很快就收到十几个回帖。与其中一个吧友谈好租车价钱后，便启程赶往永济。

　　乘车途中，我便接到吧友三四个电话，他一直问我到了哪里？估计是怕我放了他鸽子。也不怪他，因为今天不讲诚信的人还的确不少，我们或多或少、或大或小都被人“涮”过。

　　约定地点到了，我见到了未谋面的吧友司机。司机姓程，年龄和我相仿，但因他涉世较早，而显得成熟老道。他热情地招呼我上车后，便熟稔地点火起步。

　　途中，也许是为了增加了解，拉近距离，小程便自来熟地与我聊了起来。

　　据他讲，现今尧王台没有从前那么好上了。因怕有人进山纵火，故守山人管制异常严厉，外来车辆一概不得入内。我心头暗笑，只怕是他为了衬托要价合理而故布疑阵罢了。

　　谈笑间，车子便到了山口。这时，小程停下车子，见我不解地望着他，便说要和守山人解释一下，否则我们休想上山。果然，不远处走出两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身后的平房上挂着“保护生态，严禁放火”的条幅。只见小程上前与他们勾肩搭背，言谈甚欢。

　　几分钟后，小程满面微笑回到车里。他发动车子，沿着一条五米多宽的盘山油路，缓慢爬行。

　　小程说，近几年拜访尧王台的人多了，这条盘山油路是当地一个开发商投资修建的。此举着实方便尧王台络绎不绝的朝圣者，山上庄稼的收种者，天然林木的管护者。

　　车子沿着不宽的柏油路往上爬，途经几个石料场后，小程再度停下了车子。我们下了车，只见前方的路已不是柏油路，而是几条斗折蛇行的羊肠小道。小程用手指了指对面的山巅，有一座似烽火台一般的土堆，他说那就是你要去的尧王台。

　　我仰头远眺，山巅的尧王台在雾岚弥漫中，还真有几分神秘感……

　　四、禅让地的感悟

　　我跟在小程身后，小心翼翼地沿着羊肠小道往上爬。

　　此时不知为何，我内心有种掩盖不住的豪放，竟旁若无人地吼起了跑调的信天游：

　　羊啦肚子手巾哎三道道蓝，

　　咱们见啦面啦容易，

　　哎哟拉话话难……

　　近期城市里雾霾肆虐，灰蒙蒙的天让人十分压抑。今天在这里，头顶蓝天白云，呼吸着清新空气，虽是隆冬季节，草木枯黄，寒风阵阵，但由于爬山活动，竟丝毫不感觉寒冷。在淳厚的山头上，林立的山林里，粗矿的歌声中，往日心中的不快，随身上的`热汗挥发。小程见我一脸欢欣，自豪地问，还是我们山里美吧？

　　我报以憨笑：你懂得！

　　前面一座石碑吸引住我的眼球，细心观之，上有“尧台三庙”四字，落款是“永济市政府1992年立。”我长出一口气，顿时欣喜万分。

　　终于到达了峰顶。我顾不上喘息，聚焦峰顶矗立的建筑。只见它依山而建，山门宽阔而厚重，有三洞拱门，两边小门与中间大门相配，比例适当，自然协调。远远望去，仿佛澳门的大三巴门，巍峨傲岸，庄严肃穆；又像古希腊帕特农神庙，风姿绰约，光彩照人。此刻，我突然有下跪拜谒的欲望。虽然它门顶坍塌，砖墙陈旧，蓬头遢面，山头兀立，但厚重的历史，古朴的自然，不加修饰，无需点缀，就能透出摄人心魂、令人崇拜的魅力。

　　真正的尧王台是什么样子呢？恐怕已笼罩在历史迷雾的深处。我想，也许尧王禅让的仪式，只是在一块平地、一个土台上举行的。因为尧王仁政爱民，务实勤勉，不会为举行一个祭天禅让仪式而劳民伤财的。但德无翼而飞，他勤政之功、禅让之德，无需树碑立传，不用刻意宣传，任岁月更迭、时代变迁，依然被历代帝王尊崇、世代百姓称颂。

　　五、首山上的故城

　　如今的尧王台遗址兴建于南北朝时期，重修于明朝。我一步一阶、步履缓慢地走上去，生怕打扰了沉睡的历史。我深知，脚下并非杂草与黄土，而是历史的痕迹。

　　穿过门洞，来到院内，只见四周平坦开阔，柏树林立。一处砖砌的平台，平坦而广阔。平台正北的建筑就是祖师庙，规模不算大，亦古朴陈旧，但很有韵味。我冥冥之中感觉，这里应该就是上古禅让的地方吧。我立在平台正中央，抬头望天，史料如天上的白云映入我的脑海……

　　尧王名放勋，姓伊氏，号陶唐氏，故称唐尧，生于今山西绛县尧寓村。现今该村内有东晋时期“唐尧寓处”古碑一通，为尧王故里佐证。尧王是帝喾高辛氏的少子，黄帝的曾孙，五帝之一。他在位70年，享年118岁。《史记?五帝本纪》中称赞帝尧：“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富而不骄，贵而不舒”。孔子说：“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帝王之德莫盛于尧。”

　　《水经注》记载：“雷首，俗亦谓之尧山，山上有故城，又曰尧城。”由此看，尧王在永济雷首山建都立业并非虚言，有史可查。

　　在这里，尧王推行了民主公平的制度——禅让制。尧禅让舜、舜禅让禹均在此处；在这里，尧王开创了中华第一个和谐盛世。这里是尧王旧都尧城的遗址，是中国第一个城市雏形。相传尧王爷儿时与母亲庆都便生活在此处，上古传说嫦娥奔月、夸父逐日等均发生在斯地。所以说，尧王台是当之无愧的华夏第一城。

　　祖师庙是一座败落已久的殿堂，采用的是无梁结构。殿内墙壁砖雕的牡丹花饰线条流畅，在似与不似之间。花枝间的兽头重重叠叠，排列有序，既具象又抽象，令人感到它的创造者的工艺高超、制作精细。不过，部分砖雕受到破坏，残缺不全，令人遗憾。

　　殿内供奉的是真武大帝。神像道风仙骨，栩栩如生。相传，真武大帝是威震北方的一位大神，无所不司，无所不能。我想，在尧王台这个风水宝地建祖师庙，是人们盼望真武大帝能赐万民福，佑一方安。

　　院子乱石中，有一块残破的石匾，我用手擦去尘土，细细辨认，原来是“紫极灵宫”四字。查询资料得知，在古代，唯有皇帝方可用“紫极”二字。虽不知石匾的年代，但此地在古代应该一度被皇家列为圣地。

　　我再向北望去，对面的山头依稀可见一座建筑，与我静静地相望。

　　我便邀小程前往。

　　这里是真正的羊肠小道，坡陡路窄，荆棘丛生。小程在前面爬坡，“披荆斩棘”，身形灵活，步履稳健。我自叹不如，喘气如牛。小程半开玩笑半讽刺笑道:到底是城里娃，真娇贵！我无话可说，他的体质确实比我强。

　　这座殿宇也建在山巅，正面的大门与两个窗户上部皆呈穹窿状，线条自然，流畅优美。殿宇现存一层，后方的土丘高于正殿前墙。殿顶上面用厚土堆积覆盖，有些窑洞的味道。

　　殿内结构也属无梁，由大号青砖拱成。这里供奉着道教众神之王——玉皇大帝。现今虽已坍塌，但当年的建筑轮廓清晰可辨，硕厚的青砖随地都是。

　　再往里走，又是一殿宇，也是一层砖石建筑。进入殿内，顶部为砖砌的藻井状，下大上小。四围砖雕花草图案细腻，惟妙惟肖。藻井上面开口，阳光可直射进入，正像汽车的天窗。雨雪来临，上面加盖。既保障了室内的采光，又可以防止雪雨侵袭，可谓构造独特，巧夺天工。

　　六、钟灵地的佳话

　　我在山头环绕四周，整个永济一马平川，明灭可见。那巍峨起伏的中条山，仿佛巨龙升腾在祥云之间，分外妖娆，尽显祥瑞。

　　此地真是一块风水宝地，要不雷首山怎会有凤凰山之称呢？据传当年帝尧率舜在此地，得《河图》，禅让位，布德政，施教化，遂祥瑞。

　　春秋战国史书《竹书纪年》记载，“七十年春正月，帝使四岳锡虞舜命。洪水既平，归功于舜，将以天下禅之，择良日率舜等升首山，遵河渚，有五老游焉，相谓曰河图将来，告帝以期，知我者重瞳黄姚……遂让舜。”

　　又有传言，当年大禹治水时，九个部落首领依据各自水流所做的洪水模型，即“九州疙瘩”，也藏于此山中。画圣吴道子也被这里的旖旎风光所吸引，在此挖窑隐居，取法自然，研修画技。虽然此说法真假难考，但如今的万固寺内确实留有两通吴道子画迹的碑刻。

　　眼望俊秀山河，胸纳厚重文化。此地英雄辈出，流传无数佳话。在这片热土流连，我心中忽又隐隐作痛，不由想起八十年前发生在这里的一幅悲壮画卷……

　　尧王台也是抗日战争遗址之一，著名的血战永济尧王台战役就发生在此地。1938年7月至1940年10月，杨虎城的爱将孙蔚如部的西北军第四军团官兵，为保卫大西北的安全，浴血奋战，击退日寇多次扫荡。特别是1938年8月17日，该部张希文营长率领全营士兵与敌人短兵相接，展开肉搏，共有300多名战士为抗日捐躯。

　　昔年禅让地，今日变尘埃。抗战血泪史，烟云不可埋。

　　七、不完美的收获

　　时值正午，冬日的太阳虽然看上去懒洋洋的，但依然能给人丝丝温暖。拜谒与感受尧王台之梦已圆，在小程地催促下，我恋恋不舍地开始下山。可当我途中频频回首之时，似乎觉得心有不甘……

　　我回到家里，准备撰写游记。经过查询资料，才发现原来我的尧王台之行确实有所遗漏。尧王台共有三座庙，即三皇庙、祖师庙、玉皇庙，分为前殿、正殿、后殿。而我却由于准备资料不充足，和小程对历史的不熟悉，我们都错将正殿的祖师庙当成了尧王禅让之地，竟将三皇庙忽略了。事实上，三皇庙前的平台才是传说中的禅让之地。

　　得知真相，我追悔莫及。

　　尽管此行并不完美，但我毕竟亲近了“天下大同”的发祥之地，感悟了上古先贤“公天下”的高尚功德，领略了古蒲州、新永济的人杰地灵。因此，我的这次尧王台之行虽有遗憾，但如断臂的维纳斯，更具有令人无限想象之美。

　　非常感谢开发尧王台的投资商，尧王台乃中华之魂，他们的保护和开发，可以说是功德无量。对于开发历史遗址，我支持的是原生态、从旧如旧的开发，尽量保留历史的本来面目，这样才有历史的厚重、文化的内涵。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虽然今天的一切终究会成为昨日，化为历史的云烟，但心系天下、功德高尚的人，推动发展、改变世界的事件，历史不会忘记，百姓永远铭记。

　　若有机会，我定会重访尧王台，弥补遗憾，再悟圣德，见贤思齐，明德践德。

　　尧都舜壤古蒲州，天下大同领风骚。

　　盘虬卧龙起神凤，藏奇纳秀舞潜蛟。

　　禅让清明乾坤朗，仁智超群德望高。

　　上古圣贤今何在?十亿神州追舜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