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我抓紧我桐华原著

放弃我抓紧我桐华原著

  温柔的电台主持人问:“小朋友,那你需要怎么样的爸爸呢?”

  “像孙悟空一样,无所不能。”小新有点天真地回,“然后妈咪就是唐僧。”

  林林总总,简单的对话。最后,温柔的女音总结:“这位小朋友的烦恼,似乎有点棘手。如果哪位听众想要去做‘孙悟空’,可以联系以下邮箱。”

  我听到小新说要找爸爸,我原本是心酸的。但后来知道他竟公布了自己的邮箱地址,我又是愤怒的。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正思量该不该打电话去训斥小新,猛地发现,我坐在白誉京的车里。

  果然,悠扬的结束曲响起后,白誉京问我:“你认识?”

  我摇头,不自然微笑:“不,我只是觉得他可怜但也很可爱。”

  “嗯。”他轻应,转了话题,“快到了。”

  “是啊,我有点紧张。”

  他没接我话茬,我脑子有点乱。最近的事好像总是一件接着一件,逼得我喘不过气来。

  到了葬礼,白誉京是那种自带光芒的中心人物,在门口,就和商业合作伙伴寒暄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我站在几米开外,置身事外。

  “周淼淼,不管遇到什么人,都先别说昨晚的事。也别紧张,跟着白先生,自然点。”陈隽突然出现在我旁边,吩咐我。

  和陈隽在一起舒服多了,哪怕陈隽一样深藏不露。

  我点点头:“明白,我就是不知道白先生会怎么处理。”

  “会处理妥当。”陈隽回得官方。

  白誉京说完了,扭头看向我时,陈隽识趣退下。

  白誉京走在过道上时,忽然折断了一束白玫瑰上的一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静静等着。他把花别在我发际,见它滑落,他快手托住。他忽而低头问我:“有发夹吗?”

  他离我很近,温热的气息洒在我额头。

  我微醺。

  “噢,”我反应过来,在包里捯饬了半天,拿出细长的小玩意,“喏。”

  他接过,动作利落地别上了,近似宠爱地凑在我耳边低语:“很好看,走路小心点,别掉了。”

  我僵硬点头。

  等他如常走在我旁边时,我忍不住四处张望:是不是有很多需要他演戏的人?

  白誉京艳史很多,每个正当风头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或者,他正在逼迫或者引诱我成为那样的女人。

  章金义夫人是很普通的老女人,色衰爱弛,难怪章金义在外头如此嚣张。不过章金义还有点良心,糟糠发妻,到底没离婚。她哭得双眼红肿,每个来吊唁的人,她都会鞠躬。

  我跟着白誉京动作,半点不敢耽误。

  我和他并排站着,感受着灵堂凄风苦雨的氛围。

  “金义啊,你怎么走了!”尖锐、哭腔十足的语音打破了安静肃穆的氛围,一个穿得暴露黑纱裙的女人跑进来。三十出头,保养得不错,皮肤是有点松弛,但掩不住一张艳丽无双的脸。

  我抬眼,询问白誉京。

  他做了个口型:小三。

  才继续看那个女人,章金义原配夫人突然崩溃了,大力冲撞小三:“徐慧你个不要脸的小三,章金义都被你弄死了,你还不满足?你来,想得到点什么呢?”

  徐慧比原配力气大,也推搡她:“你怎么说话的?”

  两个都应该悲伤过度的女人,当着满堂宾客,扭打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一旁的子女亲朋,想拦都拦不住。

  我看得心惊肉跳,往后退了一步。

  十几分钟过去,两个女人精疲力竭,才终于被分开。徐慧被人架着,依然口齿犀利:“金兰芳你老女人,见人就咬!我和金义是真爱,你算什么?不撒泡尿找找自己的脸?”

  金兰芳表情亦是扭曲:“你害死了章金义,你怎么还这么嚣张?!他的裤子……裤子……”

  “裤子怎么了?”徐慧恨恨地回,“你tm就洗他裤子的份吧。”

  金兰芳想再多什么,突然意识到,多少人看着,噤声。

  闹剧过去,葬礼继续。

  我却对金兰芳欲言又止的话耿耿于怀。

  章金义死了,他的儿子还在,对白誉京,依然是拉拢状态。晚宴,章金义的二儿子章寿和留白誉京。白誉京在他面前故作绅士,“淼淼,你说呢?”

  此话一出,当然引得章寿和多看我一眼。

  我惦记着裤子的事,配合他演戏。我歪头靠在他臂弯,像在撒娇:“誉京,多留一会吧。毕竟您和章总之间情意深重。”

  章寿和露出勉强的笑容:“那白总自便,我还要去张罗。”徐慧一来,金兰芳垮了,丧礼事宜,全都交给大儿子章寿平和二儿子章寿和了。

  白誉京又遇上熟人了,我自动退开,跟他请求:“我去看看金女士。”

  他点头,准了。

  我自己观察兼之问路,挺顺利就找到了卧房内抱着章金义照片悲恸发怔的一个人坐着的金兰芳。

  “我说了,让我静静。”金兰芳估计把我当成哪个仆人了。

  我坐在她面前:“您对章总的深情,我很受触动。”

  “哦,”金兰芳抬了抬眼皮,“你随便坐。”

  说完,她抱着照片,坐远了点,对我很排斥。

  “您刚刚说的裤子,是和那个不要脸的小三徐慧有关吗?”为了引起她的共鸣,我贬低徐慧。

  果然有用,她表情波动:“这个婊、子!章金义死前,还要跟她做一场!”

  “……你确定?”我震惊,“怎么可能呢……人之将死……”

  她粗鲁地打断我的欲言又止:“这叫本性难移,章金义好色,天下皆知!”

  我坐在床边,手不时抓着被单。章金义死之前有和人上床的迹象,是我留下的场景,还是其他去过?

  或者,我没有杀死他。后来进去一个女人,和他欢好,同时也要了他的命。

  然后,白誉京谋划这一切,就是为了用一条认命拴住我?

  很可能是,但我不确定,我凭直觉猜测。

  我脑子里搜刮章氏和nzS集团的往来,没有对立没有竞争,白誉京没有除掉他的必要。

  金兰芳不再说话,我也算问到。估计,章金义尸体被发现时,裤子是脱下的。

  苦思冥想走出房间,不期然撞上一堵坚硬的肉墙。我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对不起。”

  待视线清楚,面前眉骨皆是英气的男人有几分面熟,我思索了几秒。

  对方先发言:“莫元阙。”

  我“哦”了声:“原来你是送小新的那个好心人。”

  “小事一桩,”莫元阙耸肩,眼神瞟向卧室,“你似乎对章金义怎么死很感兴趣?”

  “牡丹花下死,如此风流,你难道不好奇?”我反问。

  “你是他朋友?”莫元阙换了个话题,换个方向和我并排走。

  因为小新,我没有很反感他:“算不上,他是我上司的朋友,我是临时抓的壮丁。”

  拐弯时,他忽然拉住我的手腕。我们不熟,这动作算是轻佻。大庭广众,我不想和他起动作冲突,拔高音调:“你干什么?”

  他倏地把手朝我头袭来,我以为他要打我,缩了缩头。不想,他细细摩挲别在我头上的白玫瑰。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不悦反问,却因为敌我力量悬殊挣脱不开。

  “周淼淼,任何时候,你都该记得,男人容易记住漂亮女人。”他没头没脑说完后,松开我,走了。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有余惊。

  莫元阙认识我,他又是谁?

  晚餐,每桌人,似乎都吃兴不高,有人闷头喝酒,有人追忆章金义。

  我压低声音,问身旁的白誉京:“你是不是陷害我?”

  他当即回答:“没这个闲工夫。”

  “莫元阙是谁?”问话间,我警惕地张望四周,确定不会被听到。

  “警察。”他替我解惑。

  我“噢”了声,理解了莫元阙的出现和他对我的问话。章金义怎么死的,警方应该还在调查。

  “周淼淼,我先提醒你,不要和警察有什么私交或者秘密。我是不是好人,你最清楚。”他音量控制得极低,只有我能听得清。

  他在威胁我,我现在,并不想和警察扯上关系:毕竟那把刀子上的血,和我撇不开关系。很多事就这样,本来没什么,藏着掖着,反而显得心虚。

  “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柔声道,嘴唇覆在他耳垂,“白誉京,我是你的。”

  显然我取悦了他,他没再说其他。或许,他让我留下来就是想我知道,就算章金义不是因我而死,就算我发现再多玄机,我都逃不开他的魔爪。

  他要我服从,那我就服从。

  不过,章金义很久都会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回到邹家,我莫名疲惫:章金义恶心,但他死了。

  他死了,就算不是我直接杀死,间接也有。我走过邹家的花园,摊着手心,自语:周淼淼,你的手里,开始真正沾染别人的鲜血了。

  或许无辜,或许罪有应得。

  乍走近黑暗的房间,我条件反射开灯,看到一个人影。惊诧之余,我关上了房门。我走上前,和站在阴影处的拥抱:“,你回来了。”

  他虚虚拢我一下,半推开我,挑起我下巴,重重抚摸:“淼淼,你是不是在怕章金义的血?”

  “嗯。”在他面前,我是透明的,我也不想隐藏。

  “你要习惯。”

  我点头,不再停留同一个问题:“所以,你那天和小新一起回来?”

  他不否认。

  “那你为什么要把他扔下?”我震惊反问。

  他回:“我以为你需要个警察朋友。”

  “……”我震惊,生气,挣开他,怒视,“,所有人我都会算计,但小新,是我的儿子,绝不是棋子!”

  他正欲开口,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许知晓的声音:“二小姐,我给你送水果来了。您刚刚是在和谁说话吗?”

  动作很快,躲到阳台处的窗帘后。我给她开门前开了电视:“没有,我在看电视。”

  许知晓端着五颜六色煞是好看的果盘:“二小姐,这是我今天尝试的新品种,您试试。”

  “好。”

  许知晓走后,我走到藏身处,怕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消失了。

  “,你回来,是会站在我身后帮我吗?”我带点期待,盈盈望他。

  他伸出粗粝的大手,轻抚我的脸:“不,淼淼,你要自己来。”

  “哦。”我有点失落,往回走。

  “我回来,是扮演你一无是处的丈夫。你需要钱,是因为我不争气又肆意挥霍。小新是我和你的儿子,但我虐待你们,所以我们在分居。你要和我离婚,我为了钱不和你离。明白吗?”

  我拧拧眉:“为什么要编得如此面目全非?”

  “每个男人,都有大男子主义。白誉京,喜欢做英雄。噢,不,他认为,他这是在掌控,掌控自己、别人的命运。”十分温润地说出这句讽刺性十足的话,冲击不小。

  不过如此一来,连小新,都是好解释的。

  看来,也并不是随意把小新送回来的。

  我洗完澡出来,已经走了。下次我见他,估计是醉酒潦倒的模样了。

  葬礼过后,我照常工作。

  白誉京的为难上来,工作也逐步走入正轨。闲话每天说也累,反正我听到的是少了点。

  下班后,徐再思难得和我撞在一起,高高兴兴挽着我要一起走。

  有了徐俨俨的教训,我确不敢轻易对谁有感情。我推开她的手:“我走几步就到。”

  “周淼淼。”莫元阙一身休闲,堂皇站在公司大门。旁边是绿意盎然的大盆栽,他肆意一笑,英气盎然。

  徐再思“哇哇哇”了个半天:“淼淼,他才是你的男朋友吗,真帅。”

  我摇摇头,愤怒走向莫元阙,不顾徐再思的呼喊,生拉硬拽把他拖行了几百米。

  莫元阙很配合,等到走远了,我重重甩开他的手,很生气:“你有完没完?是,你帮我照顾了小新,可你这样调查我,让我觉得很恶心!你要搭讪,也请不要如此拙劣!”

  “我想你误会了。”莫元阙并不生气,嘴角习惯性勾起,让他看起来不太严肃,“我是想调查你和死者章金义是否有纠葛的。”

  “你是警察啊?”我口气很冲。

  莫元阙不疾不徐拿出证件表明身份:“案发当晚,你去了望西洲吧?”

  “是,我去了。我曾经的上司陈璇和章金义一起算计我,想要睡我。我逃走了,至于他为什么死了,被谁害了,我不清楚!你们警察,就专门跟着些无用的线索吗?”白誉京不让我招惹警察,我千思万虑,还是必须要说一半实话的。

  对于我的怒气,他毫不在意,耸耸肩膀:“有用没用,你说了不算。”

  “随你便,警察同志。”我讽刺地喊他,往路边走,要拦出租车。

  莫元阙紧跟着我:“那你们有起冲突吗?”

  高峰期,我拦车没指望,耳边又是他的嗡嗡声。我脸色不善,翻他白眼:“章金义要强、暴我,没起冲突,可能吗?”

  “你别生气。”莫元阙回复,“你这个情况,我们可以让你去警察局。我现在在这里问你,是对你的尊重。”

  我冷笑:“您大可把我请进警察局,用什么极刑我的说法都不会变。”

  莫元阙拧紧眉头,严肃道:“我不希望你对我们的职业素养有所误解。我只想了解真相,你遭遇那些事我可以理解你难受,我希望你可以心平气和点。”

  “行,你问。”我忽而软了下来,站在路边,扫他一眼。俄而,我望向车水马龙的街道,想要搜寻到一辆空车。

  “你大概说一下,你走的时候是怎么样。”莫元阙问话间,就在记录本上唰唰写个不停。

  “嗯,我发现他的意图后,曾经想求他放我走。但是他不愿意,包厢内的装饰柜,我撞上过很多次,都逃不走。后来,我推倒了他。如果你看到过生前的他,就知道他多难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趁这个机会,我从窗户逃走了。”

  “嗯,难怪,窗户处有两个人的脚印。”莫元阙应道。

  我反而起了疑惑:“两个?”

  “嗯,他的盖过了你的,不过这只能证明他比你晚离开现场。”

  “噢。”我回,终于有绿莹莹的车停靠在我面前。

  上车前,我朝他微微一笑:“警察同志,祝您顺利破案,生活愉快。”

  他讶然,俄而绽放笑容:“谢谢。”

  ****

  转眼又是周末,我匆匆赶去林舒的住处。小新在英国读书,回到荣城读书,手续太多了。林舒说她可以教他陪他,我暂时就没多做安排。我潜意识还是希望小新可以回到英国诺丁汉,那里绝对安全。

  莫元阙那次找我后,没再找我。我当然不会撞上枪口去问他章金义的案子怎么样了,我偶尔翻翻报纸浏览网页,找不到报道章金义的新闻。估计会尘埃落定,警察结案也有期限。

  这几天,我每晚都睡不太好,我时常会想,到底是谁害死了章金义?

  他自己?陈璇?我?白誉京?还是我没有想到的人,去了我遗留的现场,捡便宜杀了他?

  眼前就是林舒的住宅了,我拂开那些杂七杂八的思绪,去见小新。

  小新不见我时,和在诺丁汉一样,每天给我电话;见了我,就往我怀里蹭,各种撒娇。不得不说,小新给我和小舒都带来了快乐。以估以弟。

  一整天下来,小新也不知道疲倦,依旧挂在我身上,在我耳边吹风:“妈咪,等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吧。嗯……我想看《大胜归来》。”

  我故意拖延:“嗯,在家里看不行吗?”

  小新扯了扯我的脸颊:“妈咪,你真笨,现在电影才上映啊,在家里看要等好久。而且呀,电视里说,去电影院看电影,那叫浪漫。”

  被他逗乐,我捏捏他的小鼻头:“我们小新这么小,知道什么叫浪漫?嗯?”

  林舒端着菜出来,搭话:“他知道,他可比我们时尚。”

  难得气氛融洽,我笑着问林舒:“小舒,你要不要一起陪小新去看动画片?”

  林舒摇头:“正好有事。”

  小新和林舒挤眉弄眼,被我逮了个正着。我攻击小新的胳肢窝,他笑个不停,软软的小身体在我身上蹿来蹿去。

  林舒来救场:“淼淼,你别闹他了。等等累了,又要说没力气拿筷子、勺子,磨着你喂了。”

  话是如此,当小新鼓着腮帮子瞪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求我喂他时,我丝毫没有任何抵抗力。

  我带小新去了广袤大厦六楼的影视城,《大胜归来》刚上映,不过好像很红火,档期满满。我和小新这个点去,时间正好的场次很多。我抱着他,问:“小新,你想几点看?”

  小新支支吾吾,不说话。

  我有点担心:“宝贝儿,你是不是不舒服?”

  小新眼珠子一转,眼睛忽然亮了:“妈咪,我们先去买爆米花和可乐好不好?比较浪漫。”

  我不好拂了他的愿望,只好舍弃排了很久的队,转而去买爆米花。

  穿过人群,我抱着小新往食品区走。

  忽而,他又在我怀里拧动了。我好奇,他附在我耳边撒娇:“妈咪,你别动。”

  我点头,紧紧抱住他。

  有了保障后,他尽力挺直了背,大幅度转动着小手:“莫叔叔,这里!”

  莫叔叔?

  我暗叫不好,顺着小新的目光望去,大步走来的,可不是莫元阙?

  莫元阙到我面前,毫无芥蒂跟我打招呼。我不高兴地问儿子:“小新,到底怎么回事?”

  小新缩了缩脑袋:“妈咪,上次你不让我回复邮件,可我还是想找爸爸……我觉得,莫叔叔人很好。莫叔叔也发邮件了,我认得他的照片。”

  看到小新惧怕的反应,我不愿发怒扫了他的兴致:“那现在是买爆米花还是买票?”

  莫元阙主动请缨:“我去买爆米花。”

  小新见我不追究,瞬间满脸的阳光灿烂:“妈咪,我们去买票,看电影咯!”

  我摸了摸他脑袋:再讨厌莫元阙,我都不想再伤害想找爸爸的小新。

  小新从小跟着我,跟着,我和都不是太温情。小新很乖,有时候我也心疼。因此,我尽量顺着他,对他好。

  刚开始,我没想养孩子。

  可,孩子会对我笑,会全身心仰仗我,会是我的救赎。

  《大胜归来》很好看,连我都很受触动,别提我怀里的小新了,有时候哭,有时候笑。莫元阙安静多了,完全是陪着来的。当然,我根本不关心他高不高兴。

  走影院出来,小新要去洗手间。我要陪他去。

  他站直了,小手叉腰,仰着脸义正言辞地拒绝我:“妈咪,男女有别。”

  莫元阙接茬:“那叔叔来?”

  小新摇摇头:“我可以自己来。”

  我没强求,目送小新,还是免不了担心。

  莫元阙先说:“小新想撮合你和我。”

  “怎么说?”我倚在墙壁上,百无聊赖地回。

  “他刚刚向我眨眼睛了,让我把握机会,取得他美丽的妈妈的芳心。”

  我讥讽:“我不知道莫警官对单亲妈妈感兴趣。”依所言,我是不爱他的,正要离婚。而事实上,我不也是个单亲妈妈?

  莫元阙似乎很难理解我的敌意,不受影响:“章金义的案子破了。”

  “哦?”我发出疑问。

  白誉京这几天没找茬没找我,我不会主动做炮灰的。他那边的进展,我自是无从得知。

  莫元阙解释:“原本没什么头绪,知道的你,是个受害者。你知道,若你真杀了章金义,他强、奸你属实,你也是正当防卫,不是谋杀。现场的痕迹,被人搅得乱七八糟,而监控,偏偏坏了,怎么坏的,也调查不出来……”

  见莫元阙要滔滔不绝和我讲述他查案过程,我不耐烦打断:“您可以直接说结果。”

  莫元阙轻笑:“你对我,耐心真差。你去了葬礼,肯定对第三者徐慧印象深刻,她就是昨天来警察局自首的。她说她亲手杀了章金义,理由是章金义许诺她离婚,然而食言了。”

  说完,他盯着我,好像很期待我的反应。

  “噢,”我没什么波动,“那真要恭祝莫警官,终于破案。”

  “徐慧故意杀人,判了死刑。徐慧也没挣扎,服从判决,过几天执行。”他把话说完了。

  我脑海里忽然浮现了徐慧嚣张、艳丽的脸庞。

  当然,徐慧情杀不是没可能,但我总有点不太信。我想见见徐慧,可我和她无亲无故,在她执行之前见她,又似乎太敏感了。

  要不要见呢?

  思索间,小新缓缓出来。

  儿子一下子夺取了我的注意力,我跑到他面前,抱起,关切道:“小新,没有遇到坏人吧?”

  小新歪着脑袋:“我觉得所有人都跟莫叔叔一样是好人。”

  我正要教育他,他小手堵住我的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我知道我知道,妈咪的意思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相信陌生人……”

  对小新时而的调皮,我很无奈,不过他确实很机灵。,也教了他不少。

  挤挤挨挨顺着人流走到电梯前等候,看完电影,时间不早了。

  小新喋喋不休,跟我说《大胜归来》的情节,他不仅要我回答,还要莫元阙回。

  好不容易电梯开了,我抱着小新挤得艰难。正进退两难,莫元阙为我们开路。正好有个人突然出去了,我总算站稳了。我就事论事,跟他说了声谢谢。

  人太多,我抱着小新站在最外层,太挤了,我拧眉,十分不喜欢。

  小新不受影响,依然很高兴:“妈咪,你说,我是不是和江流儿一样可爱?”

  我应和:“哪有,比江流儿更可爱。”

  “莫叔叔,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和齐天大圣一样厉害?”小新滴溜溜的眼睛又望向莫元阙。

  莫元阙和我一样配合:“当然了,不过小新需要很努力很努力。”

  小新很虔诚,嘴巴亲了亲我的脖子:“对啊,小新努力变得厉害,然后保护妈咪。”

  我听得心头一暖。

  很快,开开合合的电梯到了底楼,一样拥挤。门一开,很多人挤着我。这次,我往边上避开,等人走光了。我想走,却被一股力量拉住了。我惯性回头:“莫元阙……”你拉着我干什么。

  我收回后半句话,嘴微张,错愕地看着面前凛着眉骨的白誉京。

  完了。

  抱着小新撞上了白誉京。

  而且短短的时间,我和小新说的话,更是坐实了我和小新的关系。

  犹疑的刹那,又有一批新的人涌进来:“白先生,我想出去。”

  白誉京面无表情:“嗯。”

  本来很多女的看见他想尖叫,都被他的神色震慑住,没敢出声。

  我走在前面,莫元阙看到我后:“你可出来了,动作真慢。”他看到我旁边的白誉京:“白总?”

  小新一直在怯生生地打量着白誉京,此时,他也问我:“妈咪,这位叔叔,是爸爸吗?”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小新你别瞎说!”电光石火间,我的心爆炸一般,砰砰砰跳个不停。

  无视若有所思的莫元阙,我朝白誉京讪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白总您别放在心上。”

  白誉京拽住我的手腕往外走,小新这下怕了,嘴巴在我手心一张一合。我不忍再捂住,他一得空,又说话:“叔叔,你不要对我妈咪凶。”

  如果是莫元阙,还会给孩子面子。

  白誉京不,他把我拽到车前,不意外,陈隽出来开门。

  不顾我抱着孩子,他把我拽进车内。

  我磕着碰着自己,也护着小新。好不容易坐稳了,我问小新:“没事吧?”

  “砰”一声,他破天荒重重关门。

  我很慌,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凌厉的眼刀刮过我和小新,最后停留在我脸上,嘴里吐出冰冷的毒箭:“周淼淼,他,是你和谁的野种?”

  ☆、

  我一时无话,抱紧了小新。

  车子发动,小新晃了一下,往我怀里蹭。他望向白誉京,可怜巴巴地说:“叔叔,我不是野种。我叫周丞新。叔叔可以和妈妈一样喊我小新。”

  白誉京没反应,冷冷盯着我。

  我很心疼小新,掰回他的小脸,按进怀里:“小新,叔叔跟你开玩笑。你才不是野种呢,你就是妈妈的心肝宝贝。”事已至此,我藏不住,我不能让小新再难过。

  小新小脑门在我怀里蹭啊蹭,闷声闷气地说:“爸爸不要我,所以,我是野种,对吗?”

  “不是!”我语气重了,把他抱得更紧了。

  一路上,我都在哄着小新。白誉京没逼我回答,却也丝毫没有流露出放过我的意思。

  陈隽直接送到林舒家门口。这又让我意外。不过,很快,我就会习惯了。在白誉京面前想藏住什么,那得要费尽心思。

  我下车,小新在我怀里用清浅的呼吸声了。我不想吵醒他,索性把他放回床上。我坐在床上,托着他的屁股给他脱鞋。他抵在我肩膀处的下巴忽然动了动:“妈咪,那个叔叔,是不是爸爸?”

  我的心再次被重物撞击,把他的小鞋子放回地上:“小新醒了,要不要去洗澡?”

  小新却依旧坚持:“妈咪,那个叔叔,是不是爸爸?”

  我很意外,小新会如此坚持。

  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指引他吗?

  我柔声问:“小新。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叔叔虽然凶,但小新,很想去抱抱他。”小新眨巴眨巴眼,老实道。

  我斩钉截铁地回:“不是,小新,爸爸不是他。”

  “妈咪……”小新拖调子拖得很长,委屈不已。

  我抱着他去洗澡:“小新,你喜欢莫叔叔,可以;想见爸爸,妈咪答应你,肯定带你去看。”我总有一天会去见周渊的,到时候,我就带小新去。

  给小新洗澡时。我不时走神:周渊在监狱里快五年了,他过得还好吗?

  原本周渊只要判刑五年,可白家人施压,硬生生定型了十年。蒙了不白之冤,还把最美好的十年“奉献”给监狱了。

  一直不让我去看周渊,说我一定会大受影响。

  “妈咪,洗干净了,你为什么还在洗?”小新在雾气朦胧中喊我,浑身湿漉漉,有点委屈。

  我回神,关了水,把他擦拭干净,“小新自己刷牙。”

  看着小新有模有样站在椅子上对着镜子洗漱。我又走神:我必须去看周渊。

  我的周渊啊。

  我磨蹭了很久,直到小新缩进被子里跟我说晚安,我才出门。我特意从窗前看了一下,白誉京的车还在。我自知不妙,根本逃不过。

  果不其然,我一下车,陈隽就替我开车:“周小姐,请上车。”

  我上去后,白誉京不给我喘气的时间:“周淼淼,回答我的问题。”

  “白先生,您是第一天知道我是有夫之妇吗?”我下来前打好腹稿,回得怨怼,“白先生,有夫之妇有个孩子很奇怪吗?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大把年纪。还只会和不同女人暧昧,却从来不给人承诺。”

  “周淼淼,注意措辞。”白誉京左手轻易掐住我的脸颊。

  我忍住痛意,放肆笑:“噢,我说错了,白先生年纪不大,且英俊多金,全荣城女人都趋之若鹜。”我二十七了,白誉京三十好几,对我来说,确实不大。

  不是我夸下海口,很多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都想傍上白誉京。

  这个世界上,有钱人多了去,有魅力的,却鲜少。

  白誉京就这样在荣城的塔尖,可惜,我知道他光鲜外表下的龌龊。就如他威胁我那般,他不是好人。

  他仍然对我很有意见:“你的前夫?还是现任丈夫?”

  “……”我错愕地望着他,暗忖到底透露了多少消息给他。如果不是事先交代过我,我真会大乱阵脚。

  白誉京说:“周淼淼,你似乎从一开始,对我就满是谎言。”

  我痛得不行,挣开他粗粝的手,却突然。我脸被他掐着,说话难受:“白先生,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秘密。您每天这么忙,分秒之间,可能是几千万的出入,您真的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一个已婚弃妇,能有什么值得你探索的?”

  “你难道,不想接近我?”白誉京一语中的。

  “您多虑了。”我回,有点吃力,“如果我流露出对您的爱慕,只能证明,白先生您风靡荣城的魅力不虚。”

  “答案。”白誉京忽的松开我,抽出纸巾,先擦拭他的手,再擦拭我的嘴角。

  我心跳得很快:“,嗯,就是我的丈夫。您应该知道,当年我跳江死了,为什么,我不想说。在那个时候救了我,我很感激他,就嫁了。那时候我还躺在床上,他就要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敢说他强、暴。你们男人,帮助女人,为的不都是一个目的吗?”

  我反问他,总以为,他会厌恶这样的故事。

  没想到他平静下来,无波无澜:“继续。”

  我只好编下去:“起初挺好,让我想忘记过去,和他在一起。可他后来越来越不争气,各种嫌弃我不能赚钱……他有时候没钱了,对我家暴,还打孩子。我忍不了打孩子。其实那次撞你……我正好罢了,我想自杀。可我又怕死,而且我刚被救起那段时间,真的精神不济过。把我揭过去,因为我住院花去了他很多钱。他就逼我去卖……

  我因为对他的恩义,一直留在他身边,可他当为了几十万逼着我去卖的时候。我对他绝望了……我把钱给他了,然后我要离婚。他却因为我可以赚那种钱,死咬着不离。我现在处于分居状态,但他一旦没钱,就可能伤害我,伤害孩子。

  孤儿院的钱,是邹定邦给我的。我恨邹定邦,因为他不爱我,但他可以给我钱。我从小的生活,跟孤儿没什么区别,章院长照顾过我。我劫后重生,当然要感谢她。没想到,会撞上你。白誉京,如果今天没有让你撞见我有小新,我永远不想告诉你这么难堪的回忆。”

  我说了很长很长的话,期间抽泣声不止,我努力克制,但总有几行控制不住的眼泪。

  低垂着头,我像是控制不住了,扯过纸巾,嚎啕大哭。泪水决堤般,噼里啪啦涌出,我是为周渊而哭。曾经,我哪里需要用身体去讨得一个男人的欢心,我和周渊,至少可以在我们的小世界里,快乐生活。

  或者,儿女成双了。

  二十二到二十七,何尝不是我最美好的时光呢?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后背抚上一双温柔的大手。白誉京的手在我后背游移,隔着布料,莫名给我安定的力量。我努力想撇开这个想法,却发现我无能为力。

  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崩溃,他没继续逼我,而是安慰我。或者,的确猜中白誉京的心理。又或者,他开始,把周淼淼放进他的世界?

  在他毫无杂念的安抚下,我发现,我无力、我可耻地要沉沦了。

  骤然抬头,我泪水满溢的眼迎视他,“白总?”

  我的声音,瑟瑟发抖,不是装的,是真的。

  他勾起唇角,语速很慢:“想离婚吗?”

  “啊?”我拿纸巾很快抹走眼泪,不敢置信地发出疑问。

  他的左手覆在我脸上,微带薄茧的拇指指腹颇有力量地划过我的脸:“听话,我就让你心想事成。”

  “我不是已经答应做您的地下情人了吗?”我想要拂去绮念,故意口出恶言。

  “比如,对我态度好点?”他像是说了个笑话,收回手。

  刹那之间,暧昧的气氛四散。

  车子缓缓前进,终于停了。

  陈隽照例下车,给我开门,我望了眼夜色中姿态恭敬的陈隽。忽然想通了似的,我回眸一笑,回答白誉京:“我要离婚。”

  像是签订了协议,我和白誉京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白誉京每回送我都不加掩饰,该看的人看了去。我不怕,挺直腰板走进去。很意外,走进客厅时,邹定邦、沈佳遇、邹瑶都在,聚在一起,像是在开家庭会议。

  见到我来,邹定邦最为热络,朝我招手:“淼淼,你过来。”

  我走到茶几前,坐在邹定邦斜对面的沙发上:“爸爸,您有什么事吗?”

  邹定邦笑得眉目舒展:“别紧张,今天的话题很轻松。我知道你忙,你累,所以平时有什么要操劳的事也不和你商量。这次是你姐姐的终身大事。你看你都老大不小了,你姐姐眼见就要三十了,我和你沈阿姨这不商量着他的婚事吗?”

  婚事。

  听完,我看了眼依偎在沈佳遇旁的邹瑶,满面桃花,十分娇羞。

  我回:“那要恭喜姐姐。”

  邹定邦道:“等你姐姐和誉京的事告一段落了,就张罗张罗你的。”邹定邦说完,似乎才意识到不妥,他尴尬、紧张地看着我。

  我不发怒,而是保持微笑:“那爸爸要加紧把姐姐嫁出去。”说实话,邹瑶是千金小姐,虽然混娱乐圈,却不用陈璇似的,跟哪个老板哪个投资商睡搞关系,照样红红火火。以她的条件,嫁给白誉京,不是嫁入豪门,而是商业联姻。

  邹瑶熬到现在,肯定不是没有富家公子哥上门示爱、求婚,而她和邹定邦,一齐钟意白誉京。邹氏和nzS集团,也是近几年密切起来,如果联姻可以使得双方谋利,那是水到渠成的事。

  邹定邦笑得眉开目绽:“是啊,阿瑶,你多和誉京暗示。就算不能立马结婚,至少把婚事定下了。我是老了,但知道誉京是多香的饽饽。趁着年轻,把男人的心给牢牢拴住了。”

  沈佳遇轻拍邹瑶的发顶:“阿瑶向来不习惯主动,不过进来誉京和阿瑶循序渐进,长久以往,订婚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沈佳遇说完,忽然和百无聊赖的我对视:“淼淼,你觉得呢?”

  邹瑶害羞了,轻轻推沈佳遇的胳膊,嗔道:“妈!”

  我挤出笑容,嘴上抹蜜:“沈阿姨,我当然觉得再好不过。首先,白总和姐姐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其次,白总要是能成了姐夫,工作上我可能还受到点照顾呢。”

  沈佳遇睨我一眼:“淼淼,你这走捷径的思想不对。”

  邹定邦顺着话茬:“是啊,淼淼,我主张你去誉京那里,就是为了历练你。你可别偷懒。”

  我正要反驳,突然不远处传来尖锐的声音。

  引得我们四人一齐望向声源。

  是个年长的仆人,她摔碎了花瓶。在被我们注视的瞬间,她骤然扔了剪子,下跪,颤抖认错:“老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犯错误的。”

  邹定邦率先起身走到仆人面前:“袁婶,你一向谨慎,今天是怎么了?”

  “我是替大小姐感到不公平。”袁婶说话时,锐利的眼神扫向我。

  沈佳遇赶紧上前,大声呵斥:“你这个人,平时看着老实。现在犯了错,怎么尽往别人身上推卸责任呢?”

  邹瑶紧紧跟在沈佳遇身边安抚:“妈,您别动怒。”

  沈管家此时已经献身,呵斥袁婶:“还不认错,收拾走人。你想把事情闹大吗?”沈管家说话间,对邹定邦说:“老爷,小事,打扰你们的兴致了,是我管理不当。”

  邹定邦放松下来:“沈管家言重了。”

  袁婶却不罢休,死死跪在地上,声带哭腔:“老爷,我必须要为大小姐说话,就算您为了这事辞了我,我都在所不惜!”

  邹定邦叹口气,阻止想要动手的沈管家:“那你说。”

  袁婶跪着,腰板挺直,她的手指向我:“二小姐的行为,我实在看不过去。”

  原本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却被点名道姓,我唯有起身,走到他们面前。我不急,看着溅着眼泪的袁婶:“您说,我怎么了。”

  电光石火间,我回忆起了她,五年前的邹家,有她。她对我,当然没好脸色过。

  袁婶道:“老爷,您刚才聊大小姐的终身大事,如若能顺顺利利嫁给白誉京白先生,我也很高兴。老爷,您知道,我在这里十多年,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当年我也照顾过二小姐,那时候二小姐就孤僻……没想到现在突然回来,却如此野心勃勃。”

  我还没动怒,邹定邦就那拐杖重重敲地面:“放肆!我的女儿,哪容得你胡乱诽谤?!”

  袁婶显然吓了一跳,但她深呼吸后继续:“老爷,二小姐和白先生应该有暧昧关系。之前白先生来,二小姐故意泼茶,领白先生去了闺房,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当时在打扫,陈秘书送衣服时,总觉得有点不对。这几天,白先生更是频频送二小姐回家,想到二小姐背地里和姐夫纠缠不清,刚刚又装得如此乖巧,我真替大小姐感到悲哀。这花瓶,我也是故意摔碎的。老爷,您如果觉得我多管闲事,我反正年纪大了,大可回家养老。”

  事情针对我,沈佳遇和邹瑶,默契地不发表言论。

  而邹定邦,眼里闪过犹豫。最终,他望向我,发问:“淼淼,是真的吗?”

  我胸口堵着一股气,我失望地回答:“爸爸,您始终不相信我不是吗?既然这样,您到底为什么让我回家?所谓的家,就是充斥着诬蔑和怀疑吗?”

  邹定邦语塞,邹瑶装乖,手拍邹定邦的后背装乖:“爸,的确,淼淼不会伤害我的。”

  我不管他们,而是俯视跪着却目光炯炯有神的袁婶:“我倒茶,爸爸就在身边,都没说我故意。你一个当时不知道在哪里的仆人,又为何要妄加揣度我故意?如果你看到了,你又如何在我房门口看到异样?我加班,姐夫送我回家,又有何不妥?我们每次都正大光明,爸爸、姐姐都没说什么,你又在操什么心?如果我和白总真的有什么,还能被你看见被你不平?

  何况你的职责似乎不包括监督、揣度我的行为?到底是我和姐夫搅合在一起,还是你一个仆人别有用心,想挑拨我和家人的关系?”

  袁婶以前就喜欢使这样的伎俩,那时我小,也不想惹事,每次都沉默,把苦水吞进肚子里。

  而现在,我不是当初的周淼淼了。

  袁婶似乎也诧异我变得如此咄咄逼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转而面向有些发怔的邹定邦:“爸爸,您这样,还不相信我吗?当初是谁,让我去nzS集团上班的?如果不放心,我可以辞职,更可以离开家。似乎这样的结果,更符合大家的心意。”

  邹定邦敛了敛神色,咳嗽几声:“沈管家,带袁婶下去。如何处置,你心里清楚。”

  袁婶和沈管家走后,又有仆人进来收拾残局。邹定邦颓了下来,兴致没了。他当着邹瑶和沈佳遇的面,吩咐我:“淼淼,誉京毕竟是你未来姐夫,你以后注意点。”

  这样的措辞,比之他的盛年,已经很温和。

  我却如刺猬般竖起了浑身的刺:“我没错,我为什么要注意?”

  邹定邦显然被我的态度气到,手摸着拐杖:“我又没怪你!你这是什么哪门子和父亲说话的态度!”

  “天底下也少有不相信女儿的父亲!”我回击。

  “你!”邹定邦气得吹胡子瞪眼。

  沈佳遇看不下去,扶着他:“行了行了,你就别生气了。阿瑶没事,她从小心眼宽,什么事都能忍受。时间不早了,我们上去休息吧。”

  沈佳遇扶邹定邦上楼,他半推半就,气呼呼上去了。

  此时,仆人拾掇干净,退了出去。

  邹瑶敛起乖巧的外皮:“周淼淼,我不管你和誉京怎么样,你不过是被他玩玩而已。今天不过是个小惊喜,希望你注意分寸,也别忘了身份。”

  我微笑,不为她所动:“谢谢姐姐表演了这么好看的戏。”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门了,避免和邹家任何人照面。依我判断,袁婶凭着资历老,还会留下来,装模作样给点惩罚,这件事就过去了。可我的事没过去,不知道多少人底下会嚼舌根非议我。

  我当然不在意,因为是她们说的是真的,但我必须表现得介意。而且回来之后,我对邹定邦没有期望,反而很有底气,想吵就吵,想服软就服软。

  我没什么兴趣活动,如果小新不来,我就窝在房间里钻研。小新一来,我喜欢陪着小新想事情。有小新在的地方,是我的避风港。在事情还没有变得糟糕之前,我还可以多和小新待在一起。也是因为面对小新我变得柔软,我打心眼儿里希望小新回英国。

  又或者,让小新回荣城,是为了历练我。

  在赶去林舒家的出租车上,我手机来了一通陌生电话。我没犹豫,接起。

  “周淼淼周小姐吗?”公式化的声音有点耳熟,很快,他自报家门,“莫元阙。”

  我“哦”了声,应道:“莫警官,您还有什么事吗?难道您发现真凶不是徐慧而是我?”

  感知到我的尖锐了吧,他并不介意:“周小姐玩笑了,是徐慧想要见你。”

  我很惊愕:“为什么?”我努力搜刮脑海中的记忆,确定我和这个艳丽的女人只在章金义的丧礼上有过一面之缘,她为什么找上我?

  莫元阙回:“我原本很好奇,想从周小姐身上找到答案,看来我错了。不过,不管怎么样,请周小姐务必尽快赶来,给你我一个答案。”

  “好。”

  我按着莫元阙给的地址,报给司机。司机转了个弯,赶去监狱。

  徐慧要见我,幕后推手,要么是白誉京要么是。可我思索的时候,脑子里又有个声音在问我:你会不会忘了什么线索?

  我摇头,有点苦恼。

  让我少联系他,这件事,他断然不支持我找他。

  找白誉京?

  我摇了摇头,他昨晚的模样,还在我记忆里。

  莫元阙联系的我,他负责把我领到指定地点,见了徐慧。徐慧卸了妆,除了憔悴和老态,依旧是很值得赞美的脸蛋。

  我犹豫地拿起话筒:“你为什么要见我?”

  徐慧隔着玻璃墙,凄凄朝我笑:“因为,你和我一样可怜。”

  “可怜?”我拧眉,“我似乎不认识你。”以尽每弟。

  “你和我一样,是他的棋子。”她定定,亦或是愣愣地看着我。

  “他?”我惯性疑问,心底却已经浮出了答案。

  她似乎很谨慎,半点不愿意多透露:“我们都不过是那些男人玩弄权术的棋子。我喊你来,是想让你看看我凄惨的下场,想告诉你,以后,多加小心,别轻易相信男人的承诺。”

  我凛着脸听完,很想问她什么。

  她却挂断了电话。

  我一头雾水,她在风口浪尖喊我见她,就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又无关痛痒的话?

  我走出监狱时,莫元阙问我:“你们说的他,是谁。”

  不意外通话内容被窃听,我摇头:“我也很困惑,莫警官似乎错了,就算我见了徐慧,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找我。”

  莫元阙定定打量我翻,最终摆摆手:“周小姐,您走吧。给您造成困扰,我十分不好意思。”

  我走出监狱,突然有点沉重。徐慧的话莫名其妙,但也算是实话。男人玩弄权术的棋子,难道我能百分百保证,没把我当棋子吗?

  监狱……

  监狱。

  监狱!

  走了几分钟,我顿时生了去看周渊的念头。我扭头,深呼吸一番,往监狱走去。

  “砰”一声,我才经过一盏路灯,后颈就受到重击。昏沉之间,我喊不出声,只能无助地由着自己摇摇欲坠。

  ☆、

  意识昏昏沉沉,我眼前白茫茫一片。我就置身其中,漫无目的地走,被森森的恐惧感笼罩。我想喊,却喊不出声,似乎永远在原地转圈。

  “醒醒!”粗重的男音响在耳畔。

  我畏惧一缩。不想动。

  一只大手掐着我的胳膊:“你他娘的快醒一醒!”

  对方太粗鲁,生猛的力量逼得我睁开眼,乍亮的周围让我很不适应。很快,面前的男人在我眼前轮廓逐渐清楚。年纪似乎比我小一点,背心短裤,随意且粗犷,他耳边叼着烟,粗声粗气:“你别哭别喊别叫!”

  被他的气势震慑,但我不忘打量四周,很简陋的房间。像是搁置杂物的,我被扔在椅子上,没有绑绳。我缓了缓气,身上酸麻的劲过去,我软着调子问:“大哥,您为什么抓我来这里?”

  “为什么?”他不怀好意地扫向我凸起的胸前。“你说呢?”

  条件反射,我双手护胸,往后缩了缩,撞上椅背。我不再动,十分警惕地望着他。记忆回笼,我想去看周渊,结果……没走几步,就被袭击了。我记人能力不错。面前的不良青年,我根本不认识。

  我厌恶他真的是所谓的劫色。

  男人有点轻佻地凑近我:“别提,你身上真香。白领都这调调?我喜欢,贼喜欢。”

  “迟西戎,我雇你来,不是让你对着我老婆耍流氓的。”出现了,我绷着的情绪松懈了,原来是的人。如果是,我就不用担心劫色。当然,对付迟西戎。我还有那么点信心。

  面对,迟西戎又变了副样子,腆着脸笑嘻嘻讨好:“老大,我这不是看周淼淼紧张得很,我开个玩笑缓和气氛。老大的女人,我别说染指,调、戏都不敢。”

  并不深究,吩咐迟西戎:“你先出去吧。”

  迟西戎不再逗留,走出房间,关好了门。

  我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放松道:“他是谁?我不认识。”

  扯了我面前的椅子,坐在我对面,姿态慵懒:“我的人,你何时认识全了?你见他眼生也正常,他是我在荣城发展的。一直没派上用场,更不必要让你见到。这次绑架你。我不好亲自出手,他正好想在我面前表现,我就给他机会。”

  他提及这个话题,我神色一凛:“,你我之间,何必绑架?”

  “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说的,你现在得恨我。”他耸肩。看似配合。

  我固执:“,你告诉我,为什么。”

  见我如此坚持,他定定望着我:“我猜,你去而复返,是想见周渊。不管对不对,我绝不会允许你去见周渊。”

  “为什么?”我失控,声音变得尖锐,“为什么,我连冒出个念头都会被你猜中?!为什么,要阻止我!难道,周渊不该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吗?”

  被我吼得脸色那堪,继续泼我冷水:“淼淼,别忘了,当年你们婚礼没办成,证也没领。你我之间的伪证,能骗骗其他人,但你心知肚明,你依旧是单身。”

  “这个问题不重要,”我倦了,颓然靠在椅背上,“问题是,为什么不让我见周渊?”

  “你会激动,你会失控,你会忘记你该做什么。”他缓慢道,瞥了我一下,“现在,你的反应,就很好地证明了我的断言。”

  悲伤、心虚交杂,我道:“小新回到我身边,我之前也不敢想。现在我既然回了荣城,周渊离我这么近,我见了,不会怎么样的。”

  “至少我能力范围内,希望你不要见。五年了,你还不信我是为你好?”他话锋一转,以情动人。

  我失了精力:“那……就不见吧。”其实,我坚定地想见周渊,是一时。更多时候,我没脸去见周渊。我耗了五年,却不能给他报仇。我耗了五年,我变得面目全非,却不能让他减刑、出狱。

  摸了摸额前的乱发:“淼淼,我知道你会听话的。”

  我点头,精魂尽散。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愣,悄无声息地出去,反而是迟西戎进来的声息惊醒了我。

  我好奇:“你还有什么事?”

  他走近我:“你可真好看。”

  我:“……”把迟西戎收纳进来之前,没发现他好色、不正经吗?

  “好看得,我不忍心打。”说话间,他手中变魔术般多了皮鞭。

  黑黑的,我并不陌生的皮鞭,的。那是一种预示。我仍然开口问:“让你打我?”

  “嗯,老大没说原因。”他拿住鞭柄,在手心甩了几下,无所谓地说,“不过可能,身为老大的女人,需要多受点罪。”

  “……”我并没有回复迟西戎跑得很偏的想象。

  一直痞里痞气的,真正走到我面前,他突然严肃起来,对我说:“我不打女人,老大也知道。可能老大觉得这是个弱点,所以兄弟这么多,让我来。我不会下轻手的,但请你,到时候,千万千万别喊叫得太凄厉。我不忍心打你的话,老大会惩罚我。”

  我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理解,你打吧。”要扮演恶劣的丈夫,我必须受点皮肉伤。这点皮肉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刚开始被训练,我每天挨的罪,也不轻松。

  “啪”,长长的皮鞭打到我腰腹处,迟西戎守住我,盯着我看了很久。他似乎很意外,我仅仅是咬着牙倒吸冷气,却没有呼痛。

  很快,他再次动作。

  噼里啪啦,我只差皮开肉绽。估计着吩咐的,我不好跟邹定邦解释。有个暴烈丈夫的戏,主要演给白誉京看的。

  迟西戎全程都下重手,咬得我满嘴血腥。

  小房间开着空调,我却衣服渗血,浑身出汗。

  迟西戎也好不到哪里去,背心大半湿透,影映着肌理,他身材不错。他额前的头发湿答答的,黏在一起,他喘粗气:“我让你别喊痛,你还真一声不出,你嘴巴没事吧?”

  我深深呼了口气,终究没大喊,扯动发酸的脸:“你说了,我是老大的女人,怎么能在你这样的小喽啰面前大失水准。”

  “切。”迟西戎满不在乎,叼起烟,点烟。

  他猴急地吸了口烟,吐出层层烟雾,才跟我说道:“老大给你准备了套长裙。你最快速度套上离开,不能洗澡不能吃东西。”

  “嗯。”如果徐慧是白誉京的人,徐慧要见我,白誉京可能会旁观。可能罢了,为了这个可能,要做这么多戏,我要挨打扮凄惨。

  想到最终的目的是阻止我见周渊,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可一如所说,我该相信他。暂时,我搁置了见周渊的念头。

  草草套上素白的长裙,我脚步虚浮地走出房间。等出了门,我才知道这事街上一家废弃的店面,随时找的吧。这寸土寸金的地儿,很快,就会入驻新的商家。

  当然,和我无关。

  我唯一能庆幸的是,这地儿好打车。

  我这样子,不敢回邹家,自然去林舒家。我原本也是去林舒那里,不过见了徐慧,陡生波折。

  “妈咪!”小新在院子里玩着花木,见到我,立马扑到我怀里。

  我身上全是伤,我“咝咝”倒吸冷气。

  小新挂在我身上,柔软发问:“妈咪,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你林阿姨呢?”

  小新道:“在做饭。”

  我抱着小新到客厅,给他开了电视:“小新坐着等妈妈,妈妈去洗澡,下午陪你玩好不好?”

  露出乖巧的笑容,他回:“好。”

  浑身的伤,我一洗,白水进红水出。血淋淋一地,我看得触目惊心,重要是,还很疼。腰腹处,胸口,大腿,小腿,但凡能挨打的地方,全都痛。

  擦干以后,我草草擦药,没事人似的和小新玩闹。

  小舒发现了我的异样,很心疼,却由着我,拿我没办法。

  很意外,直到我回到邹家,白誉京都没联系我。我甚至都疑惑,白誉京昨晚对我的诱惑,是真是假了。

  袁婶过来没走,看着我立马跟见了瘟神似的避开,我视而不见。

  邹定邦坐在客厅看报,却对我不闻不问,似乎想晾着我。

  我毫不介意,晚饭许知晓让我吃饭,我都推说胃口不好没下去。到底许知晓记挂我,给我送饭上来,我收下了,却没动。

  浑身的伤,我躺着都难受。

  我以为我会辗转反侧失眠,竟很快入眠了。难得是个好梦,我和周渊一起,度过我们最青葱的岁月。

  周一,新的轮回,我去上班。除了浑身的鞭痕让我走路不自在,我似乎什么都不太记得。提早到的,撞上匆匆赶来的徐再思,她照例跟我打招呼,甚至敏锐地察觉到我走路的异样,关切道:“你怎么了?好像受伤了?”

  我摇摇头:“没事。倒是你,赶紧漂漂亮亮地站到岗位上去。”

  徐再思一笑:“好,难得你跟我说这么长的话,今天一定漂漂亮亮。”

  我讶然,有点尴尬,刚刚纯属脱口而出。

  走到办公桌,很意外上面放了一大束百合。包装简约,但花开得饱满,花叶上还淌着晶莹的水珠,兴许是露珠。

  我疑惑地四处张望,除了早早来的顾艳怡,并没有人。

  顾艳怡对我很是厌恶,绝对不会送花。我这一片,除了陈隽,都是女同事,基本对我没好脸色,谁会给我送花?

  我心里打了个小小的问话。

  调监控应该可以知道是谁,不过我好像没有动用私权的能力。花香淡淡,却沁人心脾。我想多束花并无坏处,就不再追究。

  白誉京没来公司,准点来的只有陈隽。

  周例会,是我鲜少见到的副总裁主持。

  我去送文件时,隐隐感觉很多主管对我颇有意见。我不想去,陈隽却似乎总喜欢让我做这种杂事。不,不是陈隽,是白誉京。

  白誉京没来,陈隽绝对奉行白誉京的意志。

  忙活到午休,我伸了个懒腰,对吃什么不感兴趣。坐在原地,我摆弄了那一束百合花,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周淼淼,没去吃饭?”陈隽走得慢,路过我,惯常问候。

  我答:“早饭吃多了,不饿。”

  陈隽拧了拧眉:“按时吃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我很配合,受教地回:“好,那我下次。”

  “不过今天可能不行。”他递给我一个棕色的档案袋,“这是重要文件,白先生需要你现在送去机场。”

  “现在?”我诧异,暗想又是什么苦差事。

  “嗯,”陈隽应声的同时,抬起手腕,“嗯,白总说半个小时必须到。为了防止堵车或者其他因素,周淼淼,你现在需要跑出公司大楼,然后打车。”

  “你不送我?”我赶紧自己特别得寸进尺。

  但每次都被白誉京整得团团转,我想拉个人下水。

  陈隽诧异地和我对视,忽而一笑:“可以送你。”

  我站在公司前,等着陈隽倒车出来。坐上去之后,他意外递给我面包和牛奶,我没客气,接过。拆面包的包装时,我好奇问:“你怎么买的?”

  “为了胃好,我都会准备好。”陈隽口气没在公司那么严谨了,“被你占了便宜。”

  坐着专车喝着牛奶,我突然觉得我的决定对极了。

  一下车,陈隽就走了:“再等你回去,我可要迟到了。”

  他已经仁至义尽,我不好强留。我径直走向等候区,搜寻陈隽说的标志物。

  “周淼淼。”白誉京在我找到他之前,朗声喊我。

  我加快步子,走到他面前。把一直抱在怀里的档案袋双手地上。

  他不急着接,把档案往我那边推了推:“放好,跟我一起出差,去日本。”以边巨亡。

  “啊?”我很意外,“我需要准备点什么吗?我匆匆出来,只拿了随身物品。”

  他把机票护照之类一应给我:“陈隽都处理好了。”

  “那我……”我拿着档案,始终有点难以反应。

  白誉京拉着我坐下,把一旁的时装杂志递给我:“淡定,以后跟在我身边,要习惯随时出差。”

  “我可以冒昧问一下,您为什么带我而不是陈秘书吗?”我反问。

  “你答应我听话,我给你机会表现。”他回答,低头继续翻阅他的财经杂志。

  我咂舌,顺了顺口气,渐渐看进去杂志上新一季的时装。

  不过六七分钟,我和白誉京就要登机了,我有如坠入雾中。

  直到抵达大阪,我才发现白誉京与我不同,他拿了行李箱。陈隽没来,我当然主动走到他跟前,替他拉行李。正是黄昏转变晚上之际,白誉京领着我做出租车到了预定的酒店。

  在他和司机交流时,我才窘迫地发现,我没专业学过日语,司机说快了,我就听不懂了。

  一个房间,一张大床,带点梦幻的装饰:像是专门为情侣准备的。

  我有点不适应,但已经和他睡过多次,我没抗议。或者,这次出差并不这么重要,白誉京带上我,只是懒得去找日本女郎纾解欲、望。

  有点累,我坐在床上,踹掉了高跟鞋,赤脚摸着软茸茸的地板。我近乎赖皮地嘟囔:“你突然带我来,都不给我时间补习。我听不太懂日语,如果明天出了什么岔子,你别找我。”

  “不找你找谁?”他脱了西装解了领带,走到我跟前,竟弯身捡起我的高跟鞋,拎到鞋柜处。

  错愕地看着他为我拿来拖鞋,我仰头,露出媚笑:“听话,福利这么好?”

  他坐在我旁边:“第一次的福利。”

  “噢。”异国他乡,我没绷那么紧,往床上一坐,“如果没事,我跟家里报个平安。”

  “我去洗个澡。”

  我盘腿而坐,给邹定邦打电话时,他语气略生硬。我说我要出差几天,他随口嗯了下就算了事。我并不介意,我打到林舒家里,小新接的,和小新缠闹很久,又让小舒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护好小新。

  等交代完了,浴室的水流声依旧没停。我浏览新闻网页,热门的居然有徐慧的:小三谋杀说话的情夫,执行死刑依然不悔。

  我大致浏览新闻内容,对徐慧微笑赴邢很受触动。

  回忆起徐慧对我说的话,我手不自觉戳开了视频。她穿着囚服,素着一张脸,神情淡定。我可以想象,早几年,她是如何风华绝代。其实,三十多岁,并不老,她没好好保养,又化有点夸张的浓妆。如今干干净净原原本本,我反倒更觉她美丽。

  可惜,她是走向灭亡。

  她忽然朝着镜头一笑,那种眼神,和我碰撞。刹那间,我竟以为,她是对我。

  视频很短,章金义再有钱,都没权,也不会重大人物。我关了视频,抱膝坐在床上,有点失神。如果徐慧真的是白誉京的人,愿意为之丧命,除了情人,还能是什么关系?

  我努力搜刮,甚至百度搜索,他看得见的情人,没有徐慧。

  或许因为看不见,才更真实。

  正在惆怅,他出来了,下半身裹着浴巾,头发半干。我很主动,赤脚走到他跟前,拿过他手里的毛巾,甚是卖乖:“我帮您擦。”

  他沉默,坐在床边。我跪在床上,挨着他,仔细擦拭他的头发。

  他手摸起搁在床头柜的手机,打开,手指飞快动作。

  我噤声,瞄准他得空的间隙,忍不住问:“徐慧,是你的人对吧?她死之前找我,也是因为你对吗?”

  他把手机扔回桌面,左手覆上我的大腿,隔着布料轻抚:“她跟你说了什么?”

  我身上还有伤,因此他力道不大,我也痛。但我忍得住,没有异样:“大致是让我不要相信男人的承诺,你骗过她?”

  “没有。”白誉京冷漠吐词。

  我加大揉搓头发的动作:“她是你什么人?”

  “棋子。”他下定论。

  手上动作一停,我装得难以忍受:“可她,为你送命。”

  他扣住我的手腕,扯走我手里的毛巾。我眼睛不自觉望向飞走的毛巾,它走了个圆弧,轻飘飘落在地上。似乎怪我不专心,他掐我的喉咙:“她想死。在她做章金义的小三起,就想死。她已经是瘾君子,我不过是给她机会,死得更有意义。”

  说话间,他把我带到床上。

  我躺在床上,承受着他的重量,道:“白誉京,这样的你,很冷血。”

  我似乎可以还原故事的原状:徐慧应该爱着白誉京,爱到愿意为他,牺牲自己,去做章金义的小三。她给他提供他要的消息,然后,或者因为我出现,或者有什么事让徐慧彻底明白,这个男人不可能属于自己。于是,她去碰、毒。

  在我捅伤章金义后,徐慧去章金义那里。没有救治他,而是勾引他,让他在欢好中死去。

  白誉京可以因此得到我,也不沾染腥气。

  因为徐慧用死亡了结这一切。

  这对我来说,不算好消息也不坏,至少,我现在可以确认,章金义的死,我也是棋子。不过本来,我很少梦到他。显然,白誉京给我的噩梦更为根深蒂固。

  “周淼淼,你怎么了?”白誉京的问话拉回我的意识,我调整视线。没意外,他看到我青红未消的伤痕。

  我诧异:“难道你安排我去监狱看徐慧,没有跟踪我吗?难道你看到我的丈夫绑走我你没有袖手旁观吗?难道你知道我丈夫因为钱打我,你没有觉得这戏还值得一看吗?”

  “如果我在,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白誉京的手覆在我的伤痕处,力气很大,说话却很柔和。

  他很快扯掉了浴巾,大动干戈。

  他吻得很有技巧,挤压我呼吸的同时,他总有本事让我脑海里浮现白云飘飘的美好图景。虽然我知道,那不过是昙花一现,却容易沉浸其中。

  一吻作罢,他清洌的眸子盯着我:“周淼淼,你相信我吗?”

  我些微意乱情迷:“相信什么?”

  “如果有朝一日,我给你某个承诺。”他离我很近,炽热的呼吸散在我脸盘,熏得我脸颊发热,心口发热。

  我告诫自己警醒,媚里媚气一笑:“那要看白先生您许诺什么了。许诺我一套别墅,我肯定信呀;如若您许诺给我您的全部身家,我当然不信……”

  稍微美好的氛围都被我乌烟瘴气的话给搅散了。

  果然,他沉着脸色,不再等我回答,而是折腾我。

  我身上的伤没好,我总以为他会因为生气加重我的伤。结果他没有,也不像第一次那样扼住我的脖子。他孜孜不倦,却不暴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尽量避免我的伤口。

  闹腾了很久,在空调室内,我都汗淋淋。

  我忍不住拿脚丫踹了踹他的腹部:“白誉京,我饿了。”现在的我,远没有刚才尖锐。

  他似乎更喜欢我柔顺点,摸了摸我的头发:“先洗澡。”

  我在里间,他在外面,随便冲洗了事——毕竟之前他洗过一次。

  等我温吞洗完走回卧房,他叫了外卖,是寿司。

  他打开了搁在小桌子上,却不吃。我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大快朵颐。因为饿了,我不是细嚼慢咽,吃完,只觉得是寿司,刺激的是各种酱料的余味。我看着抱着笔记本坐在床上忙起来的白誉京:“你不饿。”

  他低低应:“嗯。”

  我有点口干,执起茶壶倒了杯水。

  鬼使神差,我端着托盘到他跟前,把寿司送到他嘴前,像在哄小新:“张嘴。”

  他倏忽抬头,十分怪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突然懊恼了,或许,他会觉得不卫生?

  我有了退怯之意,他顿了几秒,突然出乎意料地张嘴一口一口咬我手里的寿司。他睁眼抬眼之间,我倏地怔住了,他眸里闪烁着某种强烈的光。

  我发愣时,忽而觉得指尖湿濡。我醒过来,尴尬地缩回手:“你不饿,就不要再吃了。”

  他意外配合,继续盯着电脑:“嗯。”

  我有点挫败,把剩下的寿司放回桌子上,再没有吃的想法。他什么都准备了,我却……想到我都没有换洗的衣服,我提议:“要不,你忙,我就近去买点衣服?我保证,在你睡觉之前,肯定回来。”

  “行李箱里有。”他未抬眼皮,回答我。

  我有点难以置信,拉开他的行李箱。果不其然,四分之一的地方是他的衣物,而四分之三是我的!夏季衣服本就轻便,他放满了,我都觉得没什么重量。

  “你去我家里拿的?”

  “陈隽。”

  我臊着脸,不知道邹家关于我和白誉京的扭曲传闻,会演绎到何种地步。他会不会真的娶邹瑶,我不感兴趣。不是我自信,我确认,他不爱邹瑶。

  我洗完澡,只能穿着浴袍,里面空落落的,总不舒服。因此,我半蹲着,找寻我的内衣。他挺细心,内衣分开放在袋子里,袋子搁在盒子里。听到竜窣声,他又说话:“你别穿了。”

  “为什么?”我很不解,“我现在不舒服。”

  “等等还要脱。”他说完,直勾勾迎上我的眼,我嘴角动了动,最终认命,把东西放好,盖上行李箱。

  我骤然有种感觉:他正悠闲地将我养成禁、脔。

  “过来。”他适时吩咐我。

  我赤着脚,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床。

  “这个桐原野仁,是你需要拉拢的合作方。”他左手待在左肩膀上,虚虚拢住我。

  我应声,顺着资料浏览。

  更让我紧张的,是他这样反常的亲昵举动。

  很快,他起身出去接电话,让我自己看资料。

  我不敢懈怠,牢牢锁住闪闪发亮的屏幕,生怕错过半点的讯息。

  第二天一大早,白誉京领我去桐原野仁主办的国际建筑与家居材料展览会,踏进堂皇的会展中心之前。我不自觉地犯傻:“白誉京,我日语不好,你会帮我吗?”

  “如你所言,”他挪耶我,“我会袖手旁观。”

  我瞬间清醒,不再自欺欺人。

  进了堂皇的会展中心,我立刻被花纹繁复的石雕吸引了眼球。我真像参观的,一会欣赏园艺作品一会欣赏别致的墙纸地毯……

  他似乎很满意我这状态,无声指引着我继续。

  他肯定是个大人物,他来会展,居然没人迎接,我有点惊诧。不过我想,可能他和这个人熟,所以怠慢。具体怎么样,我不清楚。

  我仰头看玻璃罩子里水晶灯的纹路,他突然特别不君子地重重推我。

  ☆、

  他力气不小,我不受控制地往后仰。怨怪地看向他时,我伸手想要抓他的西装。他侧了侧身子,看似想要扶我,实则躲开了我求助的手。

  认命倒地,耳机划过剧烈的风。

  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没有摔倒在地板上。是一个怀抱。

  认知到这个问题后,我猛地睁眼,入目的是一张颇具关心的脸。

  是桐原野仁。和照片里一样,他四五十岁,西装革履,颇有风度。事业成功、家庭美满,使他看起来年轻十岁。

  “你没事吧?”他说的是日语,速度很慢,我听得清。而且,昨晚,我恶补简单用语。一般的,还能应付过去。

  我在他的帮助下缓慢起身,站稳的同时扯好衣服,憋出生硬的异国语言:“谢谢你。”

  对白誉京再有意见,我都不敢说。

  桐原野仁不认识我。眼底隐隐滑过类似惊艳的情绪。不过很快,他恢复平静,微微一笑。

  白誉京上前,和他寒暄。

  他们才是熟识,桐原野仁领着白誉京笑谈,语速快了。我费力去听,总似懂非懂。桐原野仁的助理是年轻的男人,说不上特色。看起来很规矩。他对我很和善,自我介绍:园村友和。

  他能说中文,我却不想和他多交流,闭着嘴,跟着白誉京走。我对他推我这事,依旧耿耿于怀。

  午饭是在会展中心解决的,遇上桐原野仁后,又逛了几个小时。我有点无聊,不过前面两个人都看起来兴致勃勃。

  不管是敌是友,白誉京被邀请。自然被好好招待。

  晚饭桐原野仁做东,请的是中餐,口味稍微有点诧异,但不影响她的味道。不过他们更注重喝酒,我语言半障碍,没多说。当然,我没忘记白誉京让我拉拢他。

  资料显示,合作事宜,桐原野仁点头,必须冒险。而他如今一改前几十年的风格,逐渐选择规避风险。他的儿子,都各有理想,不会继承家业。因此,他的压力更大。就算白誉京亲自商谈,正常地商谈,都没可能。

  何况是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甚至都不能顺畅地和他交流。脸吗?我不自觉捏了捏我的脸,脸皮不是对谁都有用,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愿意为美人抛下江山。

  男人更愿意站在最高位,届时女人要有一大把。

  现在,吊在一棵树上吊死的痴情人还多吗?

  我很是苦恼,白誉京突然拍了拍我的腿。我抬眼,耳边恢复声息。

  园村友和给我倒酒。

  我酒量还行。没拒绝。

  端起杯子,我拿到鼻子前嗅了嗅,嘴巴才碰上杯沿,手便空了。

  我吃惊地望向拿走杯子的白誉京。

  他凑到我耳边,低语:“回酒店,把行李收拾好,然后来这里找我。”

  我顿时谢天谢地:“没事吧?”

  “怀疑我?”他轻声反问。

  我赶紧摇头。

  出了包厢,我弯弯绕绕走了很久,终于走到外面。月朗星疏,清爽的风拂面而来,挺令人舒心。

  “我跟你一起。”园村友和说话的同时拍我肩膀。

  要不是我有点思想准备,估计尖叫了。我移开肩膀,朝他笑:“那就麻烦你了。”

  首先,我不太会日语;其次,喊出租车估计被坑,而且我还会担心有安全隐患。不怪我,我对日本男人下意识想歪。

  让一个会说中文会提供帮助的助理陪我去,显然是不错的选择。

  整理东西时,我忍不住想:要待多久?

  对日本唯一的向往是樱花,如今花季已过,我不想多留。白誉京没明说,态度很悠闲:不会是,待到桐原野仁点头吧?

  白誉京那点资料,除了做点投其所好的小事,根本看不到什么有效的突破点。

  所以,在考验我?

  往返消耗了时间,园村友和把我送到饭店时,白誉京已经和桐原野仁出来。

  其他陪客陆续走了,白誉京走到我身边,再次演戏:他撩了撩我的刘海,呓语:“做得好。”

  我抽了抽嘴角,笑得僵硬。

  意料之中,目的地是资料上显示的桐原野仁的私人住宅。我从园村友和手里接过行李箱,很主动推着行李走。桐原野仁走在前面领路,白誉京没有立即跟上去,走到我面前,拿过我的行李箱。在我的惊愕中,他徐徐脱下西装,披在我肩头:“晚上起风,小心感冒。”

  如今夏末秋初,昼夜温差大,他这行为,确实算得上“绅士”。可我知道他是名副其实的衣冠禽兽,哼了声。他不介意我的小脾气,微微一笑,收回手时食指无意划过我的脸。

  他跟着桐原野仁往前走。

  我攥紧要脱下来的西装,他的气息愈发浓烈。演戏吧,反正我也演。如此一想,我笑起来,加快步子,踢踏踢踏,赶紧追上他。

  桐原野仁留给我和白誉京的是个相较宽敞的和室,应该是专门用来睡觉的。考虑到白誉京是客,有单独的洗手间。

  桐原野仁走后,我松了口气,坐在座垫上:“我想洗澡。”

  “嗯,”他道,“在这至少还要待一星期,你需要洗衣服。”

  “包括你的?”我问。

  不管其他衣服如何处置,内衣总要手洗吧?

  “陈隽不在。”他没正面回答。

  我:“……”

  不愿多费口舌,我认栽。拾掇出睡衣,赤着脚往浴室走去。

  空间不大,但挺舒服。我没意见,对着长长的全身镜,照了很久。倏忽,我低头解扣子,解到第二颗,有点难缠。我拧起眉头,正欲大干一场。

  猛地,眼前一片漆黑。

  我忍住尖叫的念头,不管扣子,伸手去触碰能盥洗台。指尖碰到冰凉的面,我往前移了几步,安定了些。我朝门外喊:“白誉京,停电了。”以妖厅号。

  身处完全的黑暗,我看不见任何东西。

  “怕了?”他鬼魅般出现,一秒前,我还感知不到他,如今,他的气息已经弥漫我的鼻尖。

  条件反射,我抱上了他,埋在他胸口:“有点。”

  我感知到他身体僵硬了几秒,我使坏地想:因为我这回如此快的服软?

  紧了紧手,我和他贴得更紧:“白誉京,怎么回事。”我声音很低,在寂静的浴室里,却显得突兀。

  他的手覆在我的长发,上下移动:“有监控。”

  “啊?”我不敢置信。

  “这里,外面,全都有监控。”他解答。

  “所以,”我后怕地顺着他的话茬,“如果我就这样洗澡,就全都会被他们看了去?”

  “嗯。”他应声。

  我困惑:“那你为什么住进来?那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是他的个人癖好,不算针对。”他的手停在我肩膀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想有我,一天你就会习惯黑暗中洗澡。”

  忽地,我心一紧:“你帮我?”

  “还有。”他热热的气息突然移到我耳边,“做、爱。”

  被他调戏,我猛地下口,咬他胸口。我下口很重,他没躲闪,单手托住我的臀部。等我咬够了,他利落地覆上我脸颊:“又属狗了?”

  我道:“我要洗澡。”

  他熟练地脱下我的衣服,我发誓,我自己来,在完全的黑暗中,都办不到。我问出口:“白誉京,你看得见吗?”

  他的手覆在我腰上,描绘形状似的。

  “在黑暗里久了,如果学不会什么,那就是白白忍受黑暗。”他温热的气息,洒在我额际。

  我颇受触动,他趁此,把我打横抱起。

  这次,我出于本能,竟精准无误地环住了他的肩膀。

  洗澡时,他却一改脱衣服时的利索,磨蹭、摸索,始终不得其要的模样。他折腾得我浑身发软,眼前依旧漆黑,偶尔,我能看到他的眼睛。隐隐一点光亮。

  我不敢乱动,怕碰到什么。曾经想要训练我这方面的能力,可我很不擅长,在黑暗中,我不能克服心底的恐惧。当然没有死磨,而是转到其他方面,意在取长补短。

  记挂着正在被监控,完事后,我拖着酸麻的身体也要把睡衣给穿好。

  “我骗你的,你信吗?”在我躺在他臂弯里,他突然说。

  我咬着下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真的。”他回道,盖好被子,“睡吧。”

  睡觉之前,我脑子里都拂不开桐原野仁真biantai的念头。

  噩梦一来,我三点就醒了。我大概中毒了,伸手去抚摸白誉京的脸庞。软软的肉,硬硬的鼻梁,柔柔的眉毛……

  周淼淼,入戏要深。

  可,出不来了怎么办?

  大不了,同归于尽。

  依旧疲倦,我再次蜷成虾米,缩在他的怀里。

  一直半梦半醒,直到他醒了。

  我窝在被子里换的衣服,挑了件长裙,动作快,又不会暴露。

  桐原野仁没任何异样,热情洋溢地拖着白誉京出去,有活动。趁桐原野仁和妻儿说话,我扯了扯他的衣角:“我呢?”

  “待在这里,洗衣服。”他眼睛直直看着我,里面明明白白映着两个字:观察。

  两个男人出门后,我不禁打量桐原野仁的妻子,资料上只提及她叫唐泽慧学。苍白,瘦弱,还有点苍老。不是外表上的,是意志上的。唐泽慧学和章金义夫人金兰芳不一样,她足够好看,还年轻,又有大笔资金可以保养自己。

  可我总觉得,她有点心不在焉,什么都不感兴趣似的。

  我酝酿了很久,用日语说:“夫人,我先进屋。”

  唐泽慧学半跪着收拾东西,忽然对我说:“我懂中文。”

  我的脸微微发红,肯定是因为我的日夜太蹩脚了。

  笑了笑,我尝试和她搭话:“您的中文说得很好。”

  “我在海城,住过很长一段时间。”说话时,她眼神有点迷离。

  “那您乍回到日本,肯定很不习惯吧?”海城毗邻荣城,南方城市,和大阪,多少有点诧异。

  “哪里是不习惯。”她说得有点轻蔑了。

  我不由好奇,仔细观察面前韵致清雅的少妇:“此话怎讲?”

  她意识到失态:“没有,你快进去,别耽误了事。”

  我回到我和白誉京的临时住处,洗了衣服。除了洗他内衣时,我犹豫了些时间,其他,我很利落。走出去挂衣服时,我看到后院开得满满当当的花,我认得出的,就是桔梗花。

  反正无事,我绕着门,走出房子,往后院走去。我坐在椅子上,移到适合赏花的位置。上午的阳光很温和,眼里满满当当都是花,我心情不错,打给小舒。

  “妈咪,你什么时候回来?小新想你了。”

  “可能还要点时间。”我自己都不确定,“小新乖不乖?”

  “乖,”小新“呃”了很久,“莫叔叔也想你。”

  我:“……”

  小新自那次后,似乎愈发热衷撮合我和莫元阙了。我本以为他会咬着白誉京,这才让我尴尬,也好,关注莫元阙也好。

  收好手机,唐泽慧学端着茶具走到我面前:“闲来无事,我给你泡杯茶吧。”

  我回:“谢谢。”

  “我很少跟中国女人面对面坐着了。”她开始前,突然来了句。

  “您不经常出去?”我好奇。

  她眸子暗了暗:“我先生有极端大男子主义,不让我出门。”

  意识到不妙,我转换话题:“这里的桔梗花开得真好。”

  “嗯。”她应道,专心给我泡茶。她动作娴熟,又优雅,似乎是长年累月,都磨在茶道上了。

  我看得出神:白誉京让我留下,是想让我从桐原野仁的妻子下手不成?他的两个儿子都外出,仆人总不至于有什么关键作用吧?

  可这样一个看起来很疏远的优雅女人,凭什么帮我呢?

  我有点苦恼。

  也许是上好的茶,我喝来,却不是滋味。

  中午,他们没回来,都是我和唐泽慧学独处。她下午忙着插花,我为了跟她套近乎,说要跟她学。她毫不吝啬,倾囊相授,我学得认真。

  偶尔,我会突袭般问些问题,她都答得巧妙,再没有一次失态。

  海城,有她的什么呢?

  爱情?

  我都是揣测,放在心底。

  晚上白誉京回来,我看着他毫无心事的惬意样,总有点不平衡。独处时,他问我情况。我总惦记着摄像头,说话挨着他,很轻,跟悄悄话似的。

  “他老婆是不是中国人?”我一时不稳,下巴磕在了他肩膀上。

  他托着我后脑勺,移到他大腿上。我乖乖躺在他腿上后,他才满意:“嗯,你看得出来?”

  “不知道,一种感觉。”我老实道,“她衣着、所有都想日本人,可她提及海城时,让我觉得,她是属于海城的。”

  “她还跟你说了这些?”

  “你们男人出去,女人在家,除了聊聊天,还能干什么?”我特别专注地在想唐泽慧学的事。

  他道:“跟她套好近乎,你不会失望的。”

  “如果你全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我去发现?”我手不安分地捏他的下颌。平时我不敢,但在监控中,我赌他不会惩罚我。

  果然,他不过握住我的手指,俯身,嘴唇贴近我的,眼睛映着我的:“你觉得我这么闲?”

  我几乎要脱口而出:“有。”可我忍住了,他没有那么闲。他知道的肯定比我多,或许也有需要我以一个女人去发现的消息。或许,他仅仅是想要兵不血刃。

  一样抹黑洗澡,有了一次经验,我淡定多了。

  等我穿好睡衣,抓着他胳膊走向开关时,忽而耳边传来尖锐的喊叫声。

  属于女人的,凄厉的、绵长的尖叫声,我光是听,就觉得毛骨悚然。我不敢想象,叫出来的人,到底如何悲恸。

  抓住他的衣襟,我都忘了开灯,直接抖音问他:“是不是唐泽慧学?”

  “理论上,是的。”

  “理论上?”我反问。说话间,她的声音一阵盖过一阵,期间夹杂男人兴奋的声音,好像还不止一个……

  “难道我们昨晚的声音,他们也听得见?”我不禁心底发毛。

  他把我的脸按在胸前:“不,隔音效果很好,这么大动静,也是桐原野仁的特殊癖好。”他开了灯,走向室内。

  我跟着他半坐在榻榻米上:“他们会持续多久?”

  “可能一个晚上。”他说,手心神奇地出现了棉花团。

  拿捏在手心,我反问:“你怎么一点不惊讶?”

  他把遥控器递给我,吩咐:“开电视。”

  我依言,骤然显现在眼前的是典型的AV场景。三个男人,一个女人。我吓了一跳,脸上燥热得厉害,赶紧关了电视。

  比之我的慌乱,他且淡定:“现在我肯定,就唐泽慧学。”

  “你……”我扔了遥控器,盯着他看。

  他没半点不自在:“睡觉之前,桐原野仁问我要不要换、妻。我拒绝了。”

  “谢谢你拒绝。”我眼前依旧挥之不去唐泽慧学受辱的场景,真心实意地抱了抱他的腰。

  他关了灯:“睡觉。”

  估计考虑到我心情,他居然没要我。

  只是几秒钟,我集中看到的唐泽慧学的脸,是扭曲恐怖的。我真的不敢相信,她真的能影响桐原野仁吗?

  实在不能想象,妻子被丈夫逼着,同时和三个男人……

  显然,是三个男人在折磨一个女人。

  当然后怕,如果白誉京接受了桐原野仁的好意,我应该会比她更痛苦。看桐原野仁如此明目张胆地邀请白誉京,肯定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现在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桐原野仁觉得监控看我洗澡直播不算什么事。他都能直播和妻子那种事给客人看!

  简直biantai!

  恶心的biantai!

  我塞了棉花团,耳边声音依旧此起彼伏。

  原本我对桐原野仁的印象,是文质彬彬,如今在各种声音中完全颠覆。

  *****

  经历了昨晚的荼毒,我看到桐原野仁就涌起恶心。我不敢很明显,低头的同时隐藏真实情绪。白誉京想让我讨好这个男人?

  出卖身体?

  不,白誉京昨晚态度很明显,他也是有独占欲的男人。

  再次看到忙碌的唐泽慧学,我愈发觉得她脸色苍白若鬼,身体薄如纸。如果她是中国人,她为什么要远嫁,为什么要忍受这样毫无尊严可言的生活?为了桐原野仁的财产,但以我的观察,她似乎对钱财并不感兴趣。

  桐原野仁和白誉京一起出去,我走到她面前。

  她戒备十足:“别,请你别同情我,别问我,我什么都不想说。”

  我柔和一笑:“我只是想问你,可不可以继续叫我插花?”

  诧异地盯了我一眼,她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可以。”

  同为女人,我认为我更能懂她。她的痛苦,不亚于当年被白誉京强、奸的我。当年我和白誉京,没有任何牵连,突然,他就粗暴地……然后,蝴蝶效应不止,我的一生,从此毁了。

  因而,我没有提及,默默学,和花无关的,我都不说。

  她在修剪枝桠的时候,突然魔怔了:“你知道吗,我曾经无数次地想用剪刀戳穿他的身体。”

  “因为害怕,所以没有吗?”她起的话头,我小心地顺着问。

  她摇了摇头:“不,我不怕。他第一次让他的朋友,或者客户,一起,毫不留情地侮辱我时,我就想杀他。我不怕血。”

  “那就是因为坐牢。”我问,“其实,你是弱者,法庭或许判你正当防卫。”

  “你知道他多biantai吗?甚至有一天,他都想和他的两个儿子一起对我……哦,忘了告诉你,他年长我二十多岁,他大儿子和我同年。那天要不是我歇斯底里地闹,我都不知道……真的很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她说着,受不住,瞳仁失色。

  我有点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抚她。

  她忽而扔了剪刀,像个孩子似的喃喃:“离开他我活不了……活不了……”

  “为什么?”我忍不住追问,“我想你不缺钱,如果如你所言,他比你大又在性、事上折磨你,又是不同文化下,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就算嫁了,为什么不能离婚?没有谁不能离开谁的。”

  我有点忘我,后面是代入情感在劝她。

  骤然抬头,她却是阴恻恻地看我:“你说的太多了!”

  ☆、

  “如果我说我帮你逃脱你法定丈夫,你愿不愿意相信我?”我被她吓住了,缩了缩脖子,说道。监控并非无死角,而对话,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尽量表现得正常。说话间,手里拿着一朵开得绚烂的月季。

  唐泽慧学不再看我,摆弄花枝,语气轻蔑:“我为什么要信你?你输了,可以跟着白誉京滚回荣城。我输了呢?还有,亦我所见,你想要的,是桐原野仁的支持。帮了我,你确定你还有机会?”

  “我……”对话至此,我才深深体会到,我对这对夫妻,知之甚少!

  她把半成品搬到我面前,扯弄心形的枝叶:“好看吗?”

  我回得心不在焉:“嗯,好看,你手艺好。”

  “瞧你吓得。”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我不会告密,更不会阻碍你。”

  我躲闪,低头摆弄:“嗯。”

  失败的谈话后,我和她之间,又变成纯粹插花了。男人们都出去,她是主人,顶多在院子里和我一起晒晒太阳赏赏风景。

  她去准备晚饭之前。我扣住她的手腕,“等等,夫人。”

  完美微笑,她问:“怎么了?”问话间,清风吹起她一缕鬓发,堪称——绝代佳人。唐泽慧学的魅力不在乍见之初,而在熟悉后的某个瞬间。

  “您跟我说您在海城待过后,我一个朋友,看到您的照片,说眼熟。”

  她下意识摸了摸脸颊:“那里。真的还会有人记得我吗?”

  我斩钉截铁道:“会。”

  “你真可爱。”她说完,推开我的手。

  “夫人,您去忙了,我很无聊。您可以把您和您的先生结婚相册让我看看吗?”

  “行。”她回道,很快,她送了一本厚厚的相册,“几年前了,照相技术也不怎么好。”

  我笑着敷衍:“我只想看看您当时幸福的模样。”

  脸色一僵,她显然对我的话很有意见,但她最终什么都没说。

  我翻开相册,那时候的桐原野仁,看起来更为年轻风度。或者妆化得浓了,总之,相册里的他们,果真很般配。

  唐泽慧学说的,我不能否认。我不知道我该做点什么去化解白誉京的刁难。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桐原野仁,我不方便走近也不想,因此,我还是从唐泽慧学下手。

  我拍摄了照片里的正面照,发送给许玳瑁。

  我很少找她,因此她直接电话给我:“宝贝,你这是干什么?”

  搁下相册。我走到院子边沿,确认没人在我附近,才说道:“她在日本的身份叫做唐泽慧学,可亦我所想,她很可能是中国人。听着,玳瑁,一般的事我不求你。

  这个人应该是海城人,所以,我想你帮我查三年多前,哪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暴死或者整容,总之,消失成了悬案。她安分了这么久,或者被这么压下去了。这正是我求你帮我的原因,林辰可以办到。甚至说,可以轻松办到。”

  “宝贝,也可以。”许玳瑁回答。

  我咬唇,吸气:“没人可以比林辰快,我急需。”

  许玳瑁正色道:“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跟个无头苍蝇一样站在白誉京身边,这可能是我的表现机会可能也是我走近他的机会。你知道,我不需要他那种逢场作戏,我需要他真的离不开我。”我说着说着,不由自主拔高音调。

  “宝贝,你知道,我要和林辰交涉,那是我这辈子最恨的男人。”

  “我从不怀疑,”我深吸一口气,“玳瑁,帮我查出来,哪怕几个疑似的。你要的,我给你!”

  沉默了一会,许玳瑁再次说话:“好,宝贝,下不为例。”

  和许玳瑁谈条件不是难事,因为我可以给她她想要的东西。收回手机,我暗忖,为了这件事,用了这次机会,值不值得。

  “想什么这么出神?”我在草地上漫无目的地走,白誉京很是突然地出现在我面前。

  许玳瑁、林辰之流,我不想他知道我认识。我白着脸,勉强一笑,指了指他身后桌子上的相册:“上午插花,下午也差不多。后来唐泽慧学去做饭,我跟她要了相册欣赏。看累了,就走走。你回来得比昨天早。”

  说完,我已经走到他面前,亲昵地挽住他的手。

  他就势挽了挽我散落鬓角的头发:“是不是很无聊?”

  “坐办公室也差不多。”

  他引着我坐下,悠闲倒茶,递给我:“这是抱怨我给你的工作太无趣?”

  “哪里敢。”我从他漂亮的手指间接过茶盅,意有所指,“还有,在这里,很刺激。”

  他半点不着急:“晚上去泡温泉。”

  我:“……”

  依照桐原野仁的恶趣味,很可能男女混在一起,说不定……

  他捏了捏脸上的肉:“别担心。”

  “听着,白誉京,在回去之前,我可能改变不了什么。”我始终心虚,酝酿许久,终于开口道。

  他定定看我,目光锁住我的,指腹依然在摩挲我的脸颊。

  一时间,我和他,齐齐陷入了沉默。

  暧昧的,沉默。

  直到桐原野仁家的仆人喊我和他进去吃饭,他才缩回手。我揉了揉发硬的脸颊,有点不自然。他起身后,又俯身,给我个贴面吻。

  他的唇离开我的脸的瞬间,向我低语:“周淼淼,我更在意过程。”

  愣愣望着他的背影,我再次拍脸,动身回屋。

  果不其然,去泡温泉的有几对夫妻,男的都跟桐原野仁差不多年纪,有的风度翩翩有的大腹便便,带出来的女伴,都是年轻有点姿色的。正室还是小三,那就不得而知。但是,跟我没关系。

  我紧紧攥着白誉京的手臂,他表情沉敛,算是一种安慰。

  “誉京,这次,要一起吗?”桐原野仁撇开那几位朋友,走到白誉京面前,暧昧的眼光划过我。

  我往白誉京身后躲了躲,低低用中文求他:“别。”

  白誉京微笑,用日语回答桐原野仁:“谢谢你的好意,我的爱人害羞。”

  “谢谢你。”我低低道,跟着服务员,走到了独属于我和白誉京的包间。

  服务员叽里呱啦一阵后走了,白誉京适才斜睨我:“你现在的模样,和在茗橙时完全不一样。”

  “这里毕竟不是茗橙。”我反驳。

  他指正我:“你错了,这里处处都是茗橙。”

  我耸肩:“比如,我的隔壁?”

  他回我:“比如,这里。”

  我疑惑看他,他扯了扯领带:“周淼淼,我是个男人。”

  我:“……”认命,上前,我替他宽衣解带。

  把他脱完了,我半跪在他面前,仰着脸问:“这里,不会也有监控吧?”

  他挑起我下巴:“桐原野仁不能左右。”

  浸泡在温暖的水里,我给他按摩,他闭目小憩。我趁着他很舒服,悄声问:“你大人有大量,肯定会把你知道的唐泽慧学的消息告诉我吧?”

  “我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他眼皮不动,懒懒动唇。

  我咬牙切齿,却什么都不敢做。

  顺水推舟,白誉京和我做了。不过次数多了,我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恶心,他也不像第一次那么暴虐。哦,我们的第一次。

  几次巅峰,我脑子白茫茫一片,居然想的是,许玳瑁是不是也会为了唐泽慧学的事,和林辰……

  认识许玳瑁,是因为。

  五年前,我跳江寻死。被救起的那一刻,我的一切都和有关。在我看来,林辰比之白誉京,更为残忍。白誉京当时强、暴我,或许把我错当成某个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我恨他,是因为强、暴的后遗症,是因为周渊。

  而林辰,利用的是许玳瑁的爱。我和都觉得,人生在世,最痛就是被爱背叛。不然,我和也不会五年致力于如何让白誉京爱上一个叫做周淼淼的女人。

  许玳瑁和我一样,性子冷。甚至她喊我宝贝,我都觉不出油腻腻的甜,而是冷冰冰的疏淡。

  希望,她尽快给我好消息。

  我身体突然一痛,我不敢乱想。

  他不罢休,掐住我的下巴:“别再走神。”

  我落吻在他锁骨,媚笑:“好。”

  晚上回去时,白誉京和我坐在园村友和开的车上,桐原野仁的车在前面。

  园村友和懂中文,我反倒不太自在。索性,我靠在椅背上,泡过温泉后,浑身舒爽。

  “喜欢吗?”白誉京却开启话题。

  我睁眼,重重叠叠后,他变成了一个人。我坐直了,回答:“很舒服。”

  “海城也有不错的温泉。”他提议。以沟叨血。

  我想他大概是要演给驾驶座时不时透过后视镜大量我们的园村友和看的吧。我抓住他的手,挑逗似的戳戳点点他的手背:“好啊,回荣城后,你得空了再带我去海城吧。别到时候,你只顾着忙,就不带我去了。”

  他看我的眼睛,漆黑一片,时而映着车窗外的灯火。

  总让我分不清,他在说谎还是在认真。

  “君子一诺。”他回答我。

  园村友和插话:“白总和白夫人还真是恩爱。”

  “我不……”我总以为,是扮演情人啊。白誉京结没结婚,他们还不知道?

  白誉京截住了我的话:“是啊,老婆就是要宠。你结婚了吗?结婚了,记得多哄哄,免得她们不高兴了,就跟小狗似的咬你。”

  园村友和率性笑了。

  我则是想到他屡屡说我属狗,腆着脸色,破是尴尬。

  “oh my god!”园村友和惊呼间,一个猛刹,车子往前冲。

  猝不及防,我重重往前撞。温暖的手心阻止了我的冲撞,在我反应之前,白誉京托住我的额头,很快把我扶正。他嗓子很低,静静淌出淳意:“疼吗?”

  我摇摇头:“不。”

  我的脸,正在发烧。滋滋滋,是我心里在起火吗?

  “怎么了?”白誉京询问园村友和。

  园村友和回:“老板的车撞上前面停着的货车,希望没事!”

  说话间,他已经匆匆下车了。

  我拉下车窗,看了不远处稍显混乱的场面,问白誉京:“我们要下去吗?”

  “去看看。”他应。

  桐原野仁撞到了额头,血迹挺多,不过他能走,应该不是大事。唐泽慧学没有明显的伤,但脸色苍白,显然受惊了。而桐原野仁的司机,脖子、脸颊也血迹斑斑。他喋喋不休地道歉,回答着园村友和步步紧逼的质问。

  白誉京上前和桐原野仁交谈,桐原野仁推开唐泽慧学的手,表示他自己能行。

  我则上前问唐泽慧学:“夫人,你没事吧?”

  她从温泉出来,就这副凄惨的样子。现在,她手覆在我之上,声音发抖:“我不知道,介树开车一向稳当……真难想象,他这次会犯这样的错……幸好……没大事。”

  “夫人,没事的。”我安慰。唐泽慧学表现得十分怕死,我脑子却拂过疯狂的念头:她想死。

  园村友和训斥好村上介树,提议让桐原野仁和唐泽慧学都挤在车里,先回居处。

  桐原野仁没有异议,和白誉京并肩走。额头上的血已经干了,但看着终归吓人。

  园村友和替桐原野仁打开了后座的车门,他才抬腿,突然咣当一声,直直倒地。园村友和就在他身旁,也没来得及扶起。

  “老板!老板!”园村友和激动地扶起,不忘和白誉京交代:“我可能要先送老板去医院。”

  白誉京表示理解。

  园村友和把桐原野仁扶到后座后,又让唐泽慧学坐在副驾驶座,然后发动。

  村上介树还留在原地,和货车时机商洽后续处理。

  “我们呢?”我问他。

  “你想?”他反问。

  “我想睡觉。”我十分坦诚。是,桐原野仁出了车祸还晕倒,可我对他,提不起半点同情心。想到我还身处乱糟糟的事情中,更没什么好心情。他晕倒的瞬间,我甚至恶毒地想:他会不会纵欲过度才晕厥的?

  “那就回去。”他走在我前面。

  我跟上他:“走回去?”

  “不远。”他耸耸肩,声音里漏出几许惬意。

  所谓的不远,就是走了一个小时的路。

  回去之后,我彻底不想和白誉京说话了,直接倒头大睡。

  *****

  桐原野仁住院两天了,我去看过一次。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可我一看就知道他好像快被这意外的伤摧垮了。让我吃惊的是,桐原野仁两个儿子,一个都没回来。

  白誉京今天照样一大早出去,他在大阪的熟人,显然不止桐原野仁一个。

  我只拿了手机,日语书也看不懂。每天跟唐泽慧学一个状态:插花,茶道。

  “你最近的作品越来越好看。”我跪坐在坐席上,唐泽慧学路过我,夸赞我。

  我回:“谢谢您,夫人。”

  “噢,好几天了,你可以不这么客气。”她拎着水果篮,“野仁昨晚说想吃点水果,我正准备给他送去。我忙着让他快点好,只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没关系,”我回答,“我想我和誉京很快就会回去。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回忆你交给我的东西。”

  “小事。”她匆匆走出去,触碰到拉门时,她回头看我一眼,“再见。”

  “你希望桐原野仁死吗?”在她拉开门之前,我突然问道,“续雪。”

  预料之中,她浑身僵硬,水果篮落地,蓝莓率先滚出来,接下来是橘子、苹果……

  顿了很久,她缓缓转过头,顾不上捡水果。她脸颊发颤,瞳孔无光,步步走近我:“你怎么知道?”

  “不管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他死?”我反问,“续雪,你有没有想过,他死了,你能控制局面吗?他的儿子,他的公司,你能控制吗?”

  “别喊我这个名字!”她掐住我的脖子,忽然逼视我,“你这话什么意思?车祸,是意外!不是我!”

  我咳了咳,“我没说车祸是你,我是问你希不希望。我是怕你如果有一天你动手了,你不会想到这个问题。”

  估计觉得我憋得太难受,她推开我:“你最好闭嘴,在你走之前,闭嘴。不管你知道了什么,你都给我闭嘴!”

  她显然受了惊吓,反复强调让我闭嘴。

  我揉捏发烫的喉咙处:“我替你感到难过,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

  “不需要你假惺惺。”她说完,扭头就走。

  “ok,我是假惺惺。”我承认,“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她没回答我,轻慢而优雅地收拾好果篮:“我去看我的丈夫了,你最好安分守己。”

  最后一句威胁,她说得平静,却阴森森起了风似的。

  许玳瑁是昨晚发我邮件的,我今早等到白誉京走了,才走到露台去看的。

  许玳瑁查到挺多人,不过置顶的是唐续雪。我大致看完,毫无疑问,是唐续雪。上面有她原本的样子,和刚整容后的样子。

  放在一起对比,我才突然感觉到,现在的唐续雪,真的把自己整丑了。

  当年她绝对是第一眼美人,且年轻稚嫩,眉目之前,仿佛有涓涓流动的泉水。

  林辰的厉害之处,就是但凡他想知道的,方方面面,很少无迹可寻。尤其是在海城。当然,可能唐续雪当年的事情不小,轰动挺大,所以好查。林辰消息是给许玳瑁的,应该不会轻举妄动,林辰满手血腥,但也不无缘无故与人为恶。

  唐续雪二十二岁以前,也是富家千金,独身女,本身的美貌更是引得各处的富家公子爱慕,可以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直到,她被指控杀人。

  证据确凿,是她杀了人。她一次次上诉,最终还是死刑。她家,也遭遇了厄运。一时之间,所有的财富与声名,全都没了。

  当时流传一时的新闻头条就是,她在被押去看望她即将病逝的母亲的路上。发生车祸,爆炸,燃烧,尸骨无存。

  谁曾想,她没死,整了容换了身份嫁了个有钱的日本人却因此成为禁、脔?

  不管家破人亡、人生毁灭给她的打击有多大,桐原野仁如今性、事上的恶趣味绝对再次逼疯她。

  续雪,唐续雪,人如其名,全都美得令人心生绮念。

  唐续雪走后,我怅然若失地拾掇的花叶。

  唐续雪当年是冤屈还是如何,我不清楚。可我直觉,她没必要去杀追求者的女朋友。如今卧病在床的桐原野仁,在当年的事上,又使了多少的手脚,我不清楚。

  整整一天,我都在发呆中度过。

  白誉京回来时已经天黑了,唐续雪却还没回来,我把他拉到身边:“你知道唐续雪,对吧?”我虽然是问他,但很肯定。

  他眼底滑过一丝赞赏:“你查得很快。”

  “所以,你知道了三年,就是为了考验我?”我继续追问。

  他整了整领结:“是在我想要和桐原野仁合作前不久知道的。”

  “那你没无聊透顶。”我沉浸在唐续雪的事里,说话都直接,“我问你,唐续雪的案子,可能翻吗?”

  “当年有当年的形势,时过境迁,翻了也没什么影响。所以,可以翻。”他回答。

  “你能吗?”我略带希翼地问。

  他大拇指揉搓我的脸颊:“我似乎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哼,”我嘲讽,“你这样把一个大方案交给我真的很任性。”

  他纠正我:“我说了,我看中过程。”他抱着我进了和室,关了灯。

  我推开身上的肉墙:“我在思考人生!”

  “边做边思考,更有效果。”他说话间,已经掌握了主动权。

  我:“……”

  肆无忌惮,他对我,就是这样的。

  唐续雪彻夜未归。

  等我送走去看望桐原野仁的白誉京,她才顶着黑眼圈,满是憔悴地回来。

  “他怎么样了?”我问她。

  她坐下,喝了口水:“很好,特别好。他昨晚就折磨我了,和护士一起。哦,那种女护士。”

  我凑近她,正色道:“唐续雪,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没兴趣。”她直接拒绝。

  我没有失掉斗志:“唐续雪,我希望你可以让桐原野仁答应和nzS集团的合作案。我先不说盈亏,你肯定不在意桐原野仁的损失吧?我不管你是通过让桐原野仁站不起来,还是拖延政策,因为,他比你大这么多,肯定比你先死。据我所知,他的儿子对经商都没兴趣。”

  “你怎么知道我有?”她冷冷反问。

  “如果我可以拥有自己的商业帝国,我不会拒绝的。至少,我可以活出自己。你现在受制于他,不仅因为他的钱,还因为他的秘密。总有一天,你会解脱的。”

  “所以呢,我解脱,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她始终以一种说笑话的口气和我交谈。

  “你给我利润,我帮你翻案。当初在海城你的案子,我去帮唐续雪翻案。翻案以后,不管你想做唐泽慧学还是唐续雪,你都自由了。”

  她再次阴阴看我:“那你怎么肯定,人不是我杀的呢?”

  ☆、

  “我相信你。”为了拉拢她,我回。

  她凑近我:“是嘛?”

  她说话间,冰冷的刀子贴在我脖子处,我感知到后,立即伸手按住她的手,却只能和她僵持。

  刀口锋利。刀片切在我的皮肤上,她力气不小,僵持不过几秒,我脖子处就传来了细细密密的疼痛感。

  我迎上她阴沉沉的目光和深陷的眼窝,莫名升起股惧意:她到底已经不是唐续雪了。

  “你要杀了我?”我稳住,“你这里有监控,你不会不知道吧?你才二十五岁,杀了我,你一辈子也就毁了。”

  “早就毁了,唐续雪已经死了,死在盘根错节的阴谋里。”她恨恨说道,“你以为我怕杀了你?你和我之间,你死比较亏。我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还有太多东西舍不得。我不一样,我大不了一死。反正在桐原野仁身边。我也生不如死。”

  刀片嵌进了我的肉,我痛得拧眉:“你想要干什么?”

  “杀你。”粉嫩的唇吐出残忍的词。

  我扣住她的手腕,可我一用力,她只会再把刀子逼进我肉里一点。

  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我迎上她的眸子:“我真的,相信你。”

  她不为所动,我按住她手腕的手指,全都泛白。

  咣当一声。她扔了刀片,把我推倒:“我在教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不要过早暴露底牌。今天,是我不小心割破了手,知道吗?”

  说着,她不疾不徐地拿起刀,眼睛不眨,划了一刀。血珠飞溅,她表情不变。淡定地捂住伤口。

  “明白。”我横躺着,轻微喘气,抹了一把血:“你下手真狠。”

  “你没死,不是么?”她轻飘飘反问。

  “是,没死。”我闭目小憩,回想唐续雪的表情、眼神。

  竜窣一阵,她走远了,消失前交代我句:“我去睡觉,你好自为之。”

  颇是自暴自弃地躺着,直到手机铃声把我喊醒。我一看,是许玳瑁。半点不敢怠慢,我起身,走出拉门,穿上鞋,跑到院子里去接。

  “宝贝,后续消息。”许玳瑁开门见山。

  我顺气的同时轻抚脖子上的伤口。问:“如何?”

  “林辰说,当年主导一切的人,谁都不会得罪,而且撇得很干净。不过这老头现在死了,儿子上位。他儿子和老头对立,没主动去碰这事,但你如果有本事找到证据。他不会阻止你的。”

  “他的儿子,是谁。”

  “顾北狄。”许玳瑁说道。

  “玳瑁,真的谢谢你。”我诚挚道。

  许玳瑁回:“没事,我们也算,各取所需。”

  挂了电话,我百度了顾北狄,海城的顾北狄。有了这个名字,死去的幕后黑手也浮上水面。和桐原野仁一样,顾北狄的父亲顾铮风度翩翩,不像某些不齿勾当的幕后人。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而之前,唐续雪的恋人,就是顾北生,顾铮的儿子。

  很多东西,想多了就会魔怔。我现在真的,能理解,唐续雪为什么会这样。甚至为什么,在当年选择桐原野仁,忍受屈辱。

  我要去找顾北生。

  不管唐续雪和不和我做交易。

  ****

  桐原野仁出院了,看他气色极佳地回来,我看着满面喜色的唐续雪,暗想她有几分真诚。

  自被唐续雪刀逼脖子后,我不敢再私下和她做交易。白誉京不急,我私下调查当年唐续雪的事,却不想再在唐续雪面前吃亏,表现得极为安分守己。

  白誉京告诉过后,桐原野仁出院后,我们就启程回荣城。所以,明天,我就可以见到小新了。

  以我的角度来看,白誉京这一个多星期就是游山玩水。时而带上我,经常一个人。可我知道,作为一个商人,他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我把脖子上的伤给他看了,他没反应,至少我表明了:他要的过程,我努力在给他。

  晚饭时,桐原野仁和唐续雪都很高兴,在庆祝。白誉京也表示祝贺,我呢,因为要回荣城而高兴。总是在黑暗中洗澡,总是被监视,这种感觉很不好。索性桐原野仁后几天都在住院,不然我都不敢午睡,我怕他突然就把我扯去……

  他的价值观,我实在不敢苟同。

  晚饭后,唐续雪给白誉京和桐原野仁泡茶后,居然拉上我,说去院子里散散步。

  两个男人可能有公事要谈,没有阻止。

  我心中怪异,很是防备——我明天就离开这乌烟瘴气的鬼地方,不希望出什么幺蛾子。

  “你很紧张。”走到草地上,她松开我,和我并肩走。

  我回道:“当然,怕你这次真的用刀子了结了我。”

  “你身手也不差不是吗?”她笑了,“何必怕我。”

  我抱肩,深呼吸,仰脸看凄迷的月光:“我怕你,比我豁得出去。”

  “是啊,因为我一无所有。”她闲聊似的,有一搭没一搭和我聊天。

  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我就像飘浮在云端,没有安全感。我撩起鬓发:“唐续雪,你有什么直接跟我说吧。我不觉得,上次谈判失败后,我们有谈天说地的关系。”

  “女人都是善变的。”她回答我,“何况是我这样,走在死亡边缘的女人。”

  我停止脚步,侧了身,面向她:“你要谈什么?”

  她再次袭击我。

  有了前车之鉴,我快手格挡住她左手的攻击。她右手不甘寂寞,往我身上招呼。我全身警备,和她对打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她外表看起来柔弱,出手也具有美感,力气却大如牛。

  几次三番,她差点把我打倒。

  我放手一搏,把她扑倒在草地上。

  咣当一声,她低吟胡同,很快,双手掐住我的腰,把我翻了个。她坐在我腰间,双手掐住我的脖子。伤口刚刚结痂,她碰得重,很痛。

  耗力太多,我不得不大口喘气,却不愿就此认输。

  “你喜欢打架?”唐续雪气息亦是不稳,“那我就陪你玩一会,现在,你要听我的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问话时,她掐住我的双颊,我眼前一黑,她便把什么东西扔进嘴里。旋即,合上我的嘴巴,逼我吞咽进去。

  我手缠着她的,她左手捂住我的嘴巴,右手掐住我的脖子:“吞下去,我们有交谈的前提。否则,我可以让你死。周淼淼,你想想,一个背负血案和屈辱的女人,和干干净净的你,谁死,更亏?”说话间,她右手手心多了薄薄的刀片。

  这次,她真的,随时可以杀了我了。至少,能在我向白誉京求助前。

  她的话引得我大笑,因为被她压住,我脸部颤动,却发不出笑声。

  她见我连反抗都撤回,反而大笑不止。恶狠狠盯着我,她问:“你在玩什么?”

  我朝她眨眨眼。

  意识到什么,她松开左手,右手依旧不动。

  我吞咽了不明物体,擦了擦笑得太厉害飞出来的眼泪。我艰难地呼吸,顺气:“我吃了,你谈吧。我笑是因为,你说我干干净净。我和你一样,被命运玩弄。说吧,让我吃的是什么,谈什么。”以肠他扛。

  “一种药。”她说,“不会让你痛苦,但到了时间没有解药,你就会死。”

  我失笑,手落在草地上:“我怎么感觉在看武侠片?”

  “我说真的。”唐续雪正色,俯视我,“你说的那件事,我现在动心了。你走之后,我可以让你达成目的。桐原野仁暂时不会死,但我可以求他,当然牺牲什么是我的事。我先给你福利,我说了我不会相信任何人,所以我必须给你吃这个药。”

  “如果,我没有给唐续雪翻案呢?”我抓了把草,很平静地问。

  “要么你死,要么我死。”她微笑着说,伸手把我扶起,“瞧你,走路都这么不小心。”

  “有时限吗?”她要结束话题,我拍身上杂草灰尘的同时,追问最后一个问题。

  唐续雪回答:“一个月。”

  “好。”我回答,“我先谢谢你,为你的牺牲。”

  “各取所需罢了。”她说道,“月色突然好了,我们再赏赏?”

  绕了院子走了几圈,她放松了很多,纯粹和我谈月亮说插花论茶道,还问及我和白誉京的感情问题。我很是搪塞,心不在焉,想很多事。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他们应该也谈得差不多了。”唐续雪说完,拉住我的手腕,全然亲昵做派。

  我反手扣住她的手腕:“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和我做交易了吗?”

  唐续雪回眸看我,月色下,她一脸平和,沾染星星点点说不上的凄惶。她很久才动唇,因为我突然想知道:“顾北生知道真相后,还会不会恨我。”

  “我不能回国,至少桐原野仁活着一天,我就不能。如果你不是白誉京的女伴,我恐怕也没机会和你聊天、相处。如果你不记恨我喂你毒药,你见到他,就告诉她,我恨他。哦,你最好以我好朋友的身份追查这个案子,我不想让那里任何人知道我活着。知道吗?”

  我点点头:“为了我的生命,我会全力以赴。”

  等和白誉京两两相对独处时,他莫名摸了摸我的喉咙处:“又伤了?”

  “我和她做交易了。”我坦白,“你不会帮我的对吧?”

  “不会。”他回得直接。

  我说:“一个月,别带我出差了行不行?”

  “看心情。”他扫了我一眼,食指勾起我的下巴,“看来,你还是很有本事的?”

  “升职加薪吗?”我眉眼盛满笑波。

  “有待观察。”

  我抱上他,耳鬓厮磨:“这样,会加印象分吗?”

  “我很公正。”说话间,他却压倒了关了灯。

  ……

  没再出任何差错,我顺利回国。

  下午抵达荣城,白誉京放我回家。我满身风尘,先去看小新。小新很好,见到我高高兴兴缠着我,还不忘撮合我和莫元阙见面。

  我刚想拒绝,小新湿漉漉的眼睛却让我于心不忍。

  于是我答应,和莫元阙共进晚餐。

  答应时,我才猛然想起:莫元阙是警察,如果好运的话,唐续雪的事,他可以帮我。

  我和小新一起吃晚饭,回到邹家时,邹定邦在沙发上看报纸。他一般都在书房,感觉是为了等我。邹瑶坐在他旁边,漫不经心地调着电视频道。

  我进门就喊:“爸爸,姐姐。”

  “淼淼,你这次出差,是单独和誉京吗?怎么样,有学到什么吗?”她听到我说话,望向我,劈头盖脸就扔下这个问题。

  之前袁婶陷害我的事也不算完全过去,又是亲密出差。难怪邹瑶乱想,但她说得很是宽容大量。我拉了拉在日本特意买的行李箱:“真的是公事,我每天忙得团团转。我学到了很多,比如人心不古、笑里藏刀。”

  事实上,我更像是去大阪旅行的。

  “嗯,能具体说说嘛?”邹瑶装出兴致勃勃的模样。

  “姐姐,我真的很累,想要休息。”说完,我望了眼一直旁观我和邹瑶说话的邹定邦:“爸爸,我先去睡觉。”

  邹定邦沉默了会:“淼淼,去休息吧。”

  没假可请,大阪和荣城时差没多少,也不至日夜颠倒。我去nzS大厦上班时,精神饱满。唐续雪的事给我阴影,但离开那个让人窒息的房子,一切都开阔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她有仇人,我也有,林舒也有。

  似乎,每个人都有。

  “唉,周淼淼,早上好。”徐再思在我经过前台时,喊我。

  我回过头,朝她公式化一笑:“徐再思,早上好。”

  她朝我招招手,我疑惑,但凑到她跟前,她对我说:“你最好做好准备。你走的几天,你的传闻又变了很多。”

  “有比花瓶靠身体上位更糟糕吗?”我自嘲。

  徐再思耸耸肩:“可能不相上下。”

  我挺直了腰,跟她道谢:“谢谢你。”

  徐再思也没多说,估计三言两语说不清。

  我习惯提早避开高峰期,到办公区时,没有人。我的办公桌上堆满了百合花!我很是震惊,走到花前,压在最下面的,已经开始枯萎。压在最上面,很是润泽,花叶上还有盈盈的露珠。

  我在花堆里翻找,想发现点蛛丝马迹,结果却是徒劳。

  丝毫没有收到花的惊喜,我更多的是苦恼——估计我的再一次流言,更这花有关。

  全部的秘书助理都跟我有仇,我没办法问。问陈隽,我又怕蜚短流长更肆意。

  脑子一团乱,我先把最底下枯得厉害的百合给扔了。还能看的,我就放着,思量着要不要路上看见人就送了。我对花没要求,但也不喜欢浪费开得这样好的鲜花。

  趁着人都没来,我拆了最新鲜的一束百合,每个人的办公桌上都放了一枝。包括陈隽,包括白誉京。

  剩下的,我要么放在我办公桌上,要么放在办公桌下,只要还开着,我就没销毁。

  并不意外,大部分人都直接把我放的百合给扔了,顾艳怡更是故作夸张地尖叫:“我桌子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脏东西!”说完,动作很大地把百合花塞进了垃圾桶。

  我没有波澜,低头工作。

  我原本就没指望她们会好好对待,也算借刀杀人,不,杀花。

  中午我在洗手间小隔间,听到了流言升级版。

  顾艳怡对我意见很大,也是最不怕被人发现的,每次都大声嚷嚷,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小楚,你说,这周淼淼厉害不?这次说是和白总去日本出差,不知道在干点什么勾当呢。你想想日本啊,AV生地,说不定特别符合她这样骚、货呢。”顾艳怡说得激动。

  而一旁的楚央愿音量低了很多:“顾姐,你别这么大声,被听见了不好。”显然,她比较胆小不想惹事。

  顾艳怡却很理直气壮:“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做了婊、子难道还想立牌坊吗?你说一边勾着白总,一边外头不知道招了哪个有钱男人。每天一束百合,跟办公室就她有人追似的。谁都知道低调谨慎,她一个新人,站得高又招摇,迟早会跌倒的。”

  默默听了很多次,这次我推开门,迎上顾艳怡挑衅的眼神:“就算哪天我走,也是工作失职或者其他正当的理由,不是你三言两语几声诬蔑就能把我逼走的。”

  可能被人撞了正着始终心虚,她没正面回答我,而是对一旁的楚央愿说道:“你看,某些人就偷听别人说话的素质。我们走。”

  楚央愿声音发抖了:“好。”

  我胳膊撞上了要走的顾艳怡:“如果下次你说话小声点,我就听不到了。”

  被顾艳怡如此一搅合,我洗好手坐回办公桌,对着百合花发呆了。到底是谁送的?

  我刚来nzS大厦,甚至回荣城都不久,并不相信真的有爱慕者。可,我也没惹到谁啊?陈璇?录音在我这里,她应该不会乱来。

  其他?

  百思不得其解后,我又想:会不会真的只是爱慕者?

  午饭,在员工食堂,徐再思坐到我对面:“终于能正好和你一起了。”

  我拿着筷子,食欲不大。我问她:“再思,你来得早,有没有看见谁送花?”

  “应该是快递员。”徐再思道,“应该是快递员给了保安同志小费,才能亲自送花。我上次看到了,高高瘦瘦不难看。”

  “是嘛?”我思忖,“不管是谁,他给我造成了困扰,我必须要改变这个状况。”

  徐再思单手托腮:“其实我觉得,如果办公室流言可以小时,每天一束花,很幸福。”

  我道:“没有如果。”就算没有流言,我不想无缘无故收人花。

  白誉京一天没找我,我松了口气——他要是逼问我花怎么回事,我可答不上来。

  可他下班走时,脸色可不太好,尤其是望向我时,别有深意,暗藏冷刀。

  不至于吧?

  在日本还好好的,现在就因为几束花,我又被打落冷宫了?

  强烈的落差反倒让我清醒:所以根本不该真的动情,演戏就够了,周淼淼看清这个人的真面目,把他推入地狱吧!

  白誉京走得快,我心底慎得慌,到陈隽办公室找他。

  “陈秘书,你知道白总怎么了吗?”我突然意识到失言,“呃,就是……我和他……”

  陈隽表示理解,朝我微笑:“现在下班了,没关系。白誉京今天的怒气,我猜,和那几束花有关。不过我觉得,鲜花配美人,正好。”

  “陈隽?”我对他今天的反应,也是很惊讶。毕竟,是我先失常……

  他站在我面前,折弯了百合的枝条,插在西装口袋,问我:“好看吗?”

  “很配。”我思量很多,凭本能回。

  陈隽经过我,走到门口时,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你别担心,以白先生的性子,遭殃的不会是你。”

  我跑到他面前,把门又给关上了:“你知道是谁?那就告诉我。”

  “白先生没告诉你,我就不能逾越。”陈隽说道,扣住我的手腕,用了力气移开我,“周淼淼,别让我再为难。”

  我和他对峙不到一分钟,就主动让出位置。

  可是陈隽,你真的了解白誉京吗?

  遭殃的,肯定有我。

  谁送我花,能让白誉京生气?还是不管谁送我花,白誉京都会生气?

  这层关系,使得我不得不再次认真考虑送花人了。

  我要不要主动找白誉京?

  不行,我和他之间,都是他找我。没有明说,但也算他给我的规矩。

  还是早起吧!我守着送花人!

  我去问了门卫,他告诉我每天大概六点多有人来送花。我要看监控他拒绝我,但他人不错,大致跟我描述了送花人的外貌。我没什么印象,估计他就是个送花人。

  我脑子里换算的是,六点多,我要多早起床啊?

  邹家仆人,我能说得上话的就许知晓。我自己开了闹钟,还拜托许知晓把我喊我起床。

  “二小姐,起床了,五点了。”当许知晓真的在我睡意沉沉喊我时,我酝酿了两分钟才真正起床。

  起了之后,一切行为蹑手蹑脚,却又行色匆匆。

  早上人少,打的也顺畅。

  nzS大厦现在这个时刻,很是冷清,万籁俱寂。

  我一路畅通无阻,能碰上的,就是清洁工人。

  坐在座位上,没有花。我松了口气:他还没来。也没什么事,我就翻书看,专业书,打发时间。

  七点了,送花人还没人,我有点晕乎:门卫难道再骗我?

  又安静看了会书,我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我立马合上书,万分警备盯着出入口。

  很快,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手拿着一枝百合花。

  “是你?”我迟缓发问。

  ☆、

  被我撞了个正着,他很是惊讶。顿了一秒,他扭头就跑。

  现在离正式上班还有段时间,我当然要追到她问个清楚。他跑得很快,我追得也不慢。

  到穿堂时,他运气很差。电梯正好合上,他懊恼地用手砸墙,却只能等着。眼见我要抓上他,他倏地往楼梯处走。我一个猛劲,抓住了他的胳膊,他仍然不敢和我说话,把我拽到了楼梯处。

  我气喘吁吁,右手死命攥住他的袖口:“你跑什么?”

  “我……”他声音有点发抖,显然不常运动。钟以谦,他的工作牌,应该是上下楼会看见的同事。他,暗恋我?

  我左手把捡起的百合花递到他跟前:“每天送我这么好看的花,你躲什么?”

  事已至此,他也不逃了,躲闪我的眼神:“你别拽着我,我不逃了。”

  “君子一言。”

  他接:“驷马难追。”

  我适才松手:“能和我谈谈花这个问题吗?”

  “我怕你发现……我不想你发现的……”他忍不住看我。和我对视了,却又极快地避开。

  “事实上,我现在已经发现了。”

  他搓了搓衣角:“我中午,可以约你吃饭吗?我和你说关于花的是,呃,嗯,事实上,我好像……”

  抬手,我阻止:“现在别说,吃饭是吧?吃了饭,你能答应我。以后不送花了吗?”

  按住脸颊,他似乎很高兴:“当然。”

  我把百合花给他:“今天这花就还给你,也希望它给你好心情。”

  钟以谦跟我说了地址后走了,我回到座位,喝了口热水,缓了缓心情。钟以谦是谁?真是提不起名字的一个人物,白誉京值得生气?值得陈隽跟我说那些话?

  百思不得其解,或者,他大男子主义强烈?

  我潜意识否认,还是和钟以谦吃个饭,好好问问他。

  不管怎么样,至少我的守株待兔,没有白费精力对吧?

  白誉京在搅合得全公司都以为我被他潜了之后,一般时候都会公私分明。中午,他绝对不会和我共进晚餐。就算别人不知道。他自己总知道,他以后会是我的姐夫吧?

  私底下,和曝光在众人眼中,完全不一样。

  是公司附近的茶餐厅,我随便点了份肉扒饭。怎么说,速度快,口味不怎么样。其实,我更喜欢周渊做饭,他厨艺高超,把我的口味养得几乎刁钻。可离开他后,我就变得……不再在乎。

  钟以谦抢着先买了单,坐在我对面,稍有些拘谨。

  “嗯。我不再的那些天,都是你送我的花?”很快,饭送到我面前,我不急着吃,而是问他问题。

  他正襟危坐,跟小学生见家长似的。

  “嗯……”他道,“你专门等着,就是为了发现我?”

  我耸耸肩,露出微笑:“你知道。你不留名的行为,让我感到惶恐,完全盖过了收过花的欣喜。你知道……公司关于我的传闻很不好,我深受其害却无力反驳,如果你是对我表示友好,我希望,你可以停止送花。”

  钟以谦很着急地辩驳:“没有,你的传闻,我都不相信。肯定她们嫉妒你的……呃,美貌。真的,周淼淼,我很喜欢你。我一看见你就喜欢你,我知道这很夸张。可我在电梯里看到你,只一眼,我就沦陷了。那时候,爱神肯定射中了我的心。”

  我拧眉,在他看向我时,又舒展开。等他说完,我回:“钟以谦?嗯,我必须实话实说,我不会发生办公室恋情,公司不准,暗地里我也不会。谢谢你喜欢我也谢谢你答应我不再送花。”

  他脸立即耷拉下来,俄而看我:“我知道,意料之中。肯定有很多人追你,你这么好看,我又……如此……平凡普通,毫无特色。”

  “不是你的问题,”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解释,“我结婚了。不过那是我的私事,希望你不要去调查。你知道,流言已经快压垮我了。”

  他瞪大眼睛,似乎久久难以消化。

  我不再和他大眼瞪小眼,而是草草吃了点饭。

  临走,他依旧手拿勺子,没有动作,看着我的眼神,很是复杂。

  “最后,谢谢你的午饭。”说完,我赶回公司。

  我不确定钟以谦会不会拿我“已婚”这件事炒作,但我必须,彻底断了钟以谦的念头。我心里有周渊,而且还和白誉京有不清不白的关系。这样的我,根本不可能谈恋爱。

  明明解决了神秘送花者,我却半点放松不下来。我仍然有事情还没解决的感觉,时而恍惚,打印文件时,犯了错。

  顾艳怡逮住机会,捏尖嗓子骂我:“周淼淼,你连文件打印这事都做不好?你以为办公室是你家吗,随随便便混日子?”

  “对不起。”我道歉,确实是低级错误,“我再去打印一份。”

  顾艳怡把印错的文件重重往我脸上一砸:“我希望你不要再浪费公司资源。”

  我闭上眼睛,却没躲:“对不起。”

  待顾艳怡走远了,我捡起无用了的几张纸,扔进垃圾桶。

  我把重新打印出来的文件给顾艳怡,她冷哼一声了事。

  走远之后,我不再多想,而是专注工作。

  盯着密密麻麻的方块字,我眼睛酸麻,忍不住时,我用倒计时休息时间来自我激励。

  “周淼淼,进我办公室。”白誉京通过内部电话命令我。

  我讪讪应好,自嘲:嘿,有事做了。

  陈隽喊我的话,一般都会给我份文件,或者让我进去端茶送水。这次他直接喊我,什么都没吩咐,我直觉是要我“遭殃”了。

  疏阔的办公室就他,他没坐在办公椅上,而是坐在装饰柜前的沙发上,手里翻着文件夹。

  “白总,您有什么吩咐吗?”我站在门边,不愿往里走。

  他偏不遂我的愿,漫不经心朝我招手:“过来坐。”

  他有绝对私密的办公区域,如果没人闯进来,是不会出事的。可能有人进来汇报工作,所以我还是顾忌。但我只能听他的话,我坐在他旁边,向他重复,“白总,您有什么吩咐吗?”

  他看了眼我和他之间的空隙,再次命令我:“坐过来。”

  依言,我挨近。

  他的手搭在我肩膀上:“工作走神,因为那几束花?”

  “白总,绝对不会有下次。”我老实承认错误。

  手指勾起我的下巴,他捏紧我的肉:“是不是真如她们所说,你很期待?”

  “并不,我和困惑。”被迫和他对视,我没躲闪,迎上他凉凉的目光。

  “白总,我可以进来吗?”恰逢其时,陈隽敲门。

  我倏地站起,整了整衣服:“白总,我会牢牢记住您的话,现在我可以先走吗?”

  他用行动回答我——扣住我的手腕后,他把我拉到办公桌前:“蹲下。”

  我躲藏在他脚边,听到渐进的脚步声,猛地毛骨悚然。他按住我的反抗,不让我走,快速地拉开了拉链。

  先是陈隽公式化的声音,说的似乎就是去日本那个合作案。不过我听得恍惚,因为我正在……取悦他。

  陈隽说完,我以为完了。还没松口气,又听到陌生的男音。还没完!

  屈辱感多了一层,我却不得不。

  如果他现在一个不高兴,很可能,我的难堪,就会被很多男人看到。

  曾经在日本,我以为,他也会爱惜我。我现在明白了,那不是爱惜,是占有欲。

  不知道难受了多久,办公室终于清静了。

  他适才退开座椅,抬起我的头,擦拭了番我眼角的碎泪:“委屈了?”

  那调子,就跟他宠我至深似的。

  我粗鲁地一抹嘴:“不敢。您给的果子,有毒,我也要吃。”

  他表情未动,直接占有我。后来感觉不舒服,他才抱着我进了休息室。不知道他做了多久,终于结束了。

  他穿衣服,对我摊在床上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等他重新变成衣冠楚楚的白总,他把我的衣服扔到我手边:“下次,看见你招惹不该招惹的人,我会让你变成唐续雪。”

  归根究底,还是送花示爱惹的祸?

  眼见下班,我将就穿起衣服。赶在他走之前,我虚浮地问:“为什么,钟以谦,会是不能招惹的人?”

  “钟以谦?”他拧眉,“不是他。”

  “那是谁?”我追问。那就奇怪了,钟以谦为什么说是他送的?我今天撞上的,也确确实实是钟以谦啊。不过,白誉京有权调监控,知道的,肯定是真相。

  他扣住我的手腕,用力狠了,逼问:“你想知道?你很得意?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就引得别人疯狂追求,你很得意?”

  “不。”我用力晃手,和他抗争,“知道是谁之后,我避而远之。”

  “哦?”他松开手,站直了,睥睨着我全部的身体。

  我迎上他的眼刀:“我不想成为唐续雪。”

  “那就听话。”扔下这句话后,他留给我一个背影。

  算是惩罚我,他动作粗鲁,而且没带套。我其他没什么,就是不想怀孕。因此下班后,我先去药店买避孕药。

  “我看你这么年轻,不要总吃避孕药,看医生比较好。避孕药总归有副作用,对你以后生孩子不好。”可能是因为顾客少,年轻的收银员找我钱时嘱咐我。

  我接过零钱:“谢谢,我会定时去医院检查的。”

  走出药店时,我脑子里全是医院,医生,医院,医生……

  金年桥!

  肯定是金年桥!

  我没见过白誉京其他朋友,朱越?他因为我的失误被仙人球扎了手,再无交际。根本不可能喜欢我。

  白绍良?对我印象并不深,而且把对白誉京的怒气全撒在我身上。

  唯独金年桥。

  回想起我和他几次遇见,上次我因陈璇下药而住院,他看我。可我明明训斥他了,他为什么突然就这么着急了?

  真要了命!他还喊白誉京表哥,这样他生气,是不是可以理解了?

  可他不也跟我和邹瑶,都有染吗?

  我和他,从来不对等。

  我要不要打电话警告金年桥?或者,白誉京已经训斥过金年桥了,所以金年桥才没送花。然后那个名头,又让钟以谦占了去?

  才从屈辱中脱身,我不敢为了我的猜测去妄自举动。

  很累,我想走回邹家倒头大睡。小新打电话提醒我去跟莫元阙吃饭,我顿时记起被我遗忘的所谓约会。

  匆匆赶去约好的音乐餐厅,我坐到他对面后,先发了脾气:“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不可以直接找我,不要总是让小新传话?”如果是他,我可以拒绝;如果是小新,我又如何拒绝?

  他桌面上的手机推向我:“我没有你的手机号。”

  我拧眉:“你上次不是找我了?”

  “那是公事。”他同时把菜单递给我,“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公私分明一个。”

  我嗤笑,到底手动输入了我的手机号。

  “我希望你不要把这当成相亲,”我跟他说,“小新想要爸爸,我个人原因,我暂时不能给他。他喜欢你,那我就和你吃饭,这样会让他高兴。但我不会相亲也不会谈恋爱。”

  莫元阙盯着我:“你这是在欺骗小新。”

  “拖延政策。”我回,“我有我的无奈。”

  莫元阙低头扫视了菜单,重复一遍我勾选的,问我:“确定了?”

  我应:“嗯。”

  “没问题,你再让我不要爱上你,就是陪小新演演戏。我无所谓,毕竟和你吃饭,不是难以接受的事。”

  “爽快。”我才露出了点笑意,“其实,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公事?”他扬眉,问我。

  我严肃道:“嗯。”

  “那先吃饭。”莫元阙先给我倒了红酒。

  我先罢筷,我让莫元阙慢慢来,并拿出了当年唐续雪的资料。

  见我抱着文件夹等,莫元阙迫于压力,放下筷子,喝了口清茶:“周淼淼,你这样逼宫真的好?”

  “抱歉,”我惯性道歉,“我没考虑到你,但既然你已经不吃了,就听我说吧。”

  莫元阙看了我很久,没说话,眼睛里却全是内容。

  “你要拒绝我?”我揣测。

  “咳,没有,”他拿过我的文件夹,“你有没有觉得,你有点……呃,强势?”

  我笑笑,“还好吧。”

  侍者很快收拾干净了桌面,上了甜点。

  我没兴趣吃,显然莫元阙也没有。他刚开始是笑着看的,看到后来,他嘴角僵住,脸色凝重。他把冰淇淋的碟子推开,文件摊开,很认真地看着。

  许久,他迟疑地问我:“你为什么要查这个案子?”

  我回:“唐续雪是我一个故人。”

  “哦?”他正式打量我。

  毫不畏惧,我和他对视:“你在荣城,却对海城三年多前的案子很感兴趣,我是不是找对人了?”

  灯光闪烁,莫元阙忽而闪了眸子:“荣城和海城是邻居,当时轰动海城的大案子,荣城人知道不稀奇,我身任其职,更要从中吸取经验教训。”

  “你愿意帮忙吗?”我问,“我的意思是,我想要替我朋友翻案。这案子有诸多疑点,如果有莫警官的帮助,我想我会更顺利。”

  不管在哪里,警察更方便,比如莫元阙拿着证去询问一个人问题就没问题。

  当然,这些事,我可以随便找一个警察。显然,莫元阙是送到眼前的,不是吗?而且我看他的表情,像对这个案子有执念。

  “周末,我们一起去海城。”莫元阙道,“我希望,最后真的能证明唐续雪是无辜的。”

  “你和这个案子有关系吗?”我问。

  他回答:“那我也问你,为什么这么久你才替她翻案?”

  “行,我们都不问了。”我指了指文件夹,“我们这算是达成共识了?”

  “是的。”他回答,“唐续雪。”

  “嗯,续雪。”我起身,“要是没事,我先走了。文件留给你,我有备份。”

  他给我腾了空位,我顺利走出去。刚想拐弯下楼梯,他突然喊住我:“周淼淼。”

  我回头,眼神询问。

  犹豫再三,他问:“她,还活着吗?”

  压住被风吹乱的碎发,我露出悲伤的表情:“很抱歉,她已经死了。当年轰动一时的新闻,是真的。”

  莫元阙不愿意交代,我不敢胡乱揣测。始终我是拿命在博,我不能违背唐续雪的医院。她说死了,那就死了。土反池才。

  他也许是当年负责案子的警官,也许只是隔壁城市过了眼结案报告的警察,也许是故人……我从照片里看当年的唐续雪都惊为天人,当年他看到活生生的唐续雪,暗生情愫也正常。

  理了理心绪,我给小新“报告进展”,大致和莫元阙用餐愉快。

  能让小新忘记白誉京,是我所乐见的。

  翌日。

  我刚进公司,徐再思就喊住我:“淼淼,有好事了。”徐再思和我来往多了,渐渐和我熟络。我发现,她是全公司小道消息最灵光的人,但凡什么事,哪怕是关于我的,都是她告诉我。

  “嗯?”我表示疑问。

  徐再思猫着腰张着手转告我:“淼淼,我们和日本的合作案成了。据说,那是白总去之前都没说有把握的案子。嗯,白总说你是第一功臣,跟,呃,没有,夸奖你,说你具有谈判天赋。”

  “再思,我需要消化一下,这到底对我是好是坏。”我回答,“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眼前的所谓的褒扬,是走在悬崖边得来的。唐续雪的案子,始终不算有眉目。

  陈隽特意集结所有助理,说了我的功劳,重点落在晚上有庆功宴,白誉京请客。

  “啊,白总请客,那我不是可以和他……”陈琳忍不住先说,意识到失言,赶紧捂住嘴。

  陈隽微笑:“晚上有庆功宴,大家现在也不要懈怠工作。”

  一干人等四散,乔小雨留下,微笑示好:“恭喜你,周淼淼。”

  “谢谢。”我礼貌回。

  顾艳怡并没有因此改变对我的态度,不过有些中立派已经向我示好,比如楚央愿。

  我没有资本居功自傲,甚至还在为维持这个合作案苦恼。一整天都埋头工作,庆功宴也是陈隽催我下班的。

  一行人都到离大厦不远的城楼酒店,徐再思也去。所谓的庆功宴,就是聚在一起吃个饭,主要是陈隽的人,零散几个其他部门的。人群之中,我看到了不太显眼的钟以谦。

  两桌,我第一次私底下见到余羌,公司的副总裁,白誉京的好兄弟,林舒的常客。

  据给的消息,余羌是个gay,他喜欢的男人,正是白誉京。余羌长得是很精致的,美且媚。他既然是gay,我不会怀疑他是小受。

  我问过林舒,余羌既然是个gay,找她干嘛。林舒说,他就是为了藏好自己的取向,如非必要,不会和她做。

  我坐的位置,离他们很远,余羌在,白誉京倒没逼我坐在他身边。席间,他不过公式化地敬我酒。

  公司同事,我不想应酬,默默躲在一边。

  而他们,自有乐趣所在。

  饭后去唱歌,余羌提议的,他请。不得不说,这货gay的本质藏得很好,公司女同事都不知道。他举手投足间,仍然能赢得很多欢呼声。

  我要走,却被拖住——理由今天我是主角。

  被徐再思拖去,我恹恹坐在角落里。昨天白誉京在办公室对我做那些事,使得我暂时不想靠近他。

  他像是知道,由着我,偶尔不咸不淡看我一眼。

  我心惊肉跳。

  等到大多数人都玩疯了,我拎着抱,跟有点醉了的徐再思说:“我去下洗手间。”

  “好,去吧,去吧。”

  我把包藏得挺好,几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走在金碧辉煌的过道,我加快步子,跑了几步。

  鬼使神差,拐弯时,白誉京站在我面前。

  收回脚步,我稳了稳,微笑:“白总,怎么巧?”

  他的视线落在我的包上:“逃走?”

  我尴尬:“我不会唱歌,也不太喜欢热闹。”

  “还是逃我?”他掰住我的手腕,把我桎梏在墙和他的手臂之间。

  “白先生,我哪里会逃你。”后脑勺处撞得发麻,我憋着说了假话。

  “好。”他骤然把我抱起,“那就开房。”

  “我来那个了。”我顺势圈住他的脖子,一派温顺。

  他抱着我加快脚步:“别以为我不知道哪几天。”

  我:“……”

  走到他的车旁时,我突然说道:“余副总在等你。”

  他锐利的眼神扫过我的脸:“怎么,你似乎和余羌很熟?”

  “不,我和余副总至今没交流过。”我撇干净。

  他带我去酒店,堂皇抱着我去开房,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他是无所谓,我不行。不能从他怀里挣脱,我只能把脸埋在他胸前,尽量让别人看不见我。

  翻云覆雨的结果,我再次跟邹定邦说我通宵加班。

  腿脚酸软去上课,不曾想,等着我的又是噩耗。

  徐再思喊我,向来都是有笑意的,今天却愁眉苦脸。

  “怎么了?”我奇怪,缓步走向她,看起来正常。

  “淼淼,你这次有大麻烦了。”徐再思说道。

  我眼前一黑,对不知道是什么的事些微烦躁。

  她让我看她电脑:“我收到的匿名文件,我估计全公司上下,都会收到。上面有你昨晚你和白走过开房的照片,还有之前你在日本和白总泡温泉的照片,还是说你潜规则上位。你知道,女同事暗地里碎嘴和现在一封邮件传遍公司上下,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

  徐再思难得忧愁。

  我看了照片,拍得十分高清。

  以白誉京的警戒,根本不可能被人拍成这样。难道是他整出来的?可于他何益!

  不管怎么样,我不能冤枉他。

  深呼吸,酝酿,我朝徐再思柔柔一笑:“没关系。我可以。大不了,辞职换工作。”

  说是这么说,可显然我并不想换工作,不想失去走近白誉京的机会。我想取代陈隽,甚至成为更重要的人——无论在他的公司还是他的生命。

  幸好我去得早,抵达办公室的路上,没碰到对我斜眼相待的人。昨晚还是庆功宴主角,今早就是丑闻主角,呵,我习惯了。

  白誉京有女人算什么?邮件主旨还是大肆说我不要脸,暗指白誉京偏私。如徐再思所说,暗地里和公开是两个性质。前一个可以视而不见,后一个却必须要给答案。

  “哟,这不是我们名扬四海的周淼淼么。”顾艳怡早到了,对我冷嘲热讽。说话间,她暗暗含着得意。应该看过邮件了。

  “顾助理,早。”我回,不想多做争执,坐回自己的小天地。

  顾艳怡并不放过我,大步到我面前,手轻轻一拂,把我的杯子撞到了地上。咔嚓几声,杯子碎裂,细碎的瓷片四溅,些微落在我的脚面上。

  我轻微动脚,抖落碎瓷:“您到底要做什么?”

  她勾起嘲讽的笑。贴近我:“不好意思,周淼淼,我不小心打碎了你的杯子。你不会怪我吧?”

  “您是不是还想说您不小心踩了我的脚?”我忍着痛,字句缓慢地问她。

  原本踩着我,听我一番话,她不仅不移开,反而变本加厉地碾压。

  “周淼淼,这次,你别想留在这里了。”顾艳怡调子平缓,“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

  顾艳怡下脚重,我痛得出汗,出手推开她:“你究竟为什么这么恨我?”

  不成想,她夸张地后仰,我意识到什么去拦住她时,她已经重重摔在地上。

  “啊”。“砰”,一时间,各种声音揉杂。

  我眼睁睁看她自己摔倒,看她露出的小腿划上碎瓷,渗出细细长长的血流……

  “你……”我拉长音调,伸手去扶她。

  她大力拍开我的手,恶狠狠瞪我:“不用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假好心。”

  说完,她倒抽着冷气,放慢动作站起,涓涓的血流顺着她的小腿而下,她缓慢地走。

  我问她:“你没事吧?”

  她没理我,坐好,拿出她的储物箱。在里面翻找一会,自行处理。

  我则是认栽,清理残局。

  扫到一半,陈琳来了:“啊!艳怡,你这是怎么了?”

  “被某个花瓶推了一把。”顾艳怡诬蔑我。

  陈琳尚未收到邮件,但听顾艳怡说花瓶,自然看向我。对上我的目光,她颇有心虚地移开了。

  如果论视频来说,确实看不清我推倒了她还是她自己倒。而且在场的就我和她。支持她的人明显比较多。我是花瓶,名声不好,但我打赌,更多的女人,是在嫉妒。

  归根究底,做白誉京的花瓶情人,有什么不好?

  这不过是大多数人的愿望。

  我母亲就被邹定邦所害,我曾在邹家受尽侮辱,因此我对富贵却危险的生活不感兴趣。我喜欢周渊给我的未来,努力,奋斗,平实喜乐。

  然而,被白誉京一手摧毁。

  我假装向往荣华富贵,我假装我渐渐入了他的局,只为铤而走险,和他玩一局。

  事已至此,挣扎无用。我端坐办公桌工作,谁让我端咖啡送文件修文稿……我都答应。一封针对性的邮件,把我再次拉到最底层。

  我不急,陈隽收到邮件后,第一次从办公室出来。我明目张胆打量他紧绷的神色,我在想,以后怎么扳倒他。这个男人看似温润无害,心机也不会浅。他会被我骗得心软,也有绝不撼动的时刻。偶尔认真,他也能压得住场。

  能成为白誉京的左右手,当然不会简单。

  调查资料,他未婚,基本没亲戚,只有一个远房表妹袁柠。联系甚浅,最近袁柠病了,陈隽出钱给她看病,但没去看过。这种关系,很难让陆柠成为他的弱点。

  他缓步走向我,迎上我的打量,忽而嘴角微勾。他停在我的面前,眼神细柔,似乎在询问我是不是能忍受。

  “大家过来一下,”陈隽短暂和我眼神对视后,开腔,“到周淼淼这边。”

  很快,同事们围着我办公桌,聚起来,而我也站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很可笑,每天和我朝夕相对的同事,没有一个是徐再思。出了事看了邮件,全都是那种让人憎恶的眼神。

  陈隽见人差不多齐了,右手叩了几下桌子聚齐众人的注意力:“想必大家都收到匿名邮件了,我希望你们主动销毁收到的邮件。此事非同小可,不仅关系到周淼淼的清白,还有白先生的。谁发的匿名邮件,不会无迹可寻。调查,处罚的事,公司自有人处置。我不希望,我的人扩散出去谣言。出了这样的事,你们,首先要互相信任,明白吗?”

  陈隽自有其气场,徐徐说完一长串话,也没人议论了,心底不服也罢,面上是“明白”了。土农页划。

  我一向坚定不移地肯定,陈隽的意思,就是白誉京的意思。

  等众人散开后,我坐在座位上,翻开记录本,拿着钢笔,陷入深思。陈隽这意思,就是护短了。白誉京整出这事,然后再来护短?

  我咬唇,其他也没什么头绪,索性不管了。

  埋头工作到中午,我没兴趣吃饭,继续端坐。

  等到人都走光了,我倏地泄了口气,单手撑着下巴,胡思乱想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淼淼,去吃饭吧。”徐再思轻盈地走到我面前,右手在我眼前摇晃了很久,“好吗?”

  “我不饿。”我调整焦距,和她对视。

  她走到我面前,半弯着身子,双手托腮,快频率眨眼:“淼淼,去吧?”

  这是……卖萌,还是撒娇?

  我浑身一抖,妥协:“好。”

  并肩去吃饭,我到底没错过她狡黠的眼神。

  邮件毕竟传遍了,以前是知情的人斜眼看我,现在全部的人都是了。我和徐再思一起,都牵连了徐再思。

  面对面坐下时,我跟徐再思说:“你没必要和我一起,会连累你。”徐俨俨就是这样,被我连累。不知道徐俨俨现在怎么样,我想去看看她。但又觉得,也许我少出现,陈璇会少刁难她。

  徐再思摇摇头:“淼淼,以前她们也说我花瓶。我才不介意呢,就算是花瓶,我不也长得好看?没关系,她们吃饱了撑的,过久了就好了。”

  “你想好就好。”我还真意外,徐再思能说出这番话。

  “而且,”徐再思凑近我,“我还真是靠关系进来的,不过现在,我没觉得比她们差。”

  “嗯,”我回道,“我也会证明我不比她们差的。行了,吃饭吧。”

  “好的,”徐再思笑得愈发高兴了,把筷子移到我面前,指了指她怂恿我要的菜,“淼淼,你尝尝这糖醋排骨,特好吃。”

  徐再思尾音未落,她的筷子就被汤汤水水污染了。油腻腻的汤顺着筷子淌到她手指,她猛地扔了筷子,站起来怒喝罪魁祸首:“顾艳怡,你以为公司是你小学吗?多大了,还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顾艳怡丝毫不为所动:“幼稚吗?对不起,我一时没端稳汤,让你说了幼稚。”

  “你那叫不小心?分明是别有用心!”徐再思憋红了脸,和顾艳怡争论。我看徐再思那样子,很少争吵吧,有点谁音量高谁厉害的意思。

  我不再观战,饶过顾艳怡,走到徐再思旁边,看了看她的手:“没事吧?”

  经我一问,徐再思才缓和下来:“没烫到,就是被她气到了。”

  我拍了拍她后背:“别生气了。”

  顾艳怡抢我话头:“是啊,大花瓶都没生气,你什么气?”说完,她绕开我,和徐再思说:“徐再思,你在公司这么久,可别站错对。像她这样的人,过几年年老色衰,哪里还有指望?嗯,我想,她以后就算结婚,丈夫都会被她克死。咦,她现在不老了,说不定已经克死过丈夫了。”

  “你怎么可以……”徐再思憋着气,反问顾艳怡。

  我告诫自己忍耐,她说我克死丈夫时,我握紧拳头,指骨突出。脑海里,齐齐涌上周渊的笑脸,我想躲,却无处可躲。

  顾艳怡还不够,转而挑衅看我:“我不可以说?周淼淼,那你说,你克不克男人?”

  我咬住下唇,扯出个笑,温吞道:“我克你。”

  顾艳怡还没想好怎么回嘴,我已然给她脸上印了五指痕。

  “周淼淼,你居然打我!”她捂着脸颊,动作不便地后退,怒火腾腾地瞪我。

  我收回发麻的左手,右手再度给她一个耳光。

  她腿脚不便,再退几步,双手捂脸,根本没想到我会反击得这么剧烈。

  “周淼淼,你疯了!”顾艳怡声音很大。

  我步步逼近她:“下次口出恶言时,千万别忘了查查病史。顾艳怡,我有间歇性精神病,我现在,确实疯了。”

  她小腿贴着创口贴,走得不利索,显然被我吓住了。四处张望,她求救那些看好戏或者不愿意惹麻烦上身匆匆而过的同事:“你们都看着吗?”

  徐再思都被我吓住,捂住嘴巴呆愣愣站在原地。

  何况平日对我揣度、恶言的其他人,所有人,都会有一项处事原则:那就是明哲保身。

  她被我逼到不能再退,靠在墙面上,难得仓皇得看着我:“周淼淼,这么多人看着,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她躲闪,反抗:“周淼淼,你以为,只有你敢动手打人吗?”

  她手一松开,脸颊上两处红,遮都遮不住。

  不费吹灰之力,我顺利扣住了她的手腕,强压住她的反抗:“我没有对不起你,一两次刁难,我可以忍。但请你,说话时,别忘了尊重。”

  “呸!”她双手被制住,朝我吐口水。

  我躲闪,脸上依然有黏黏的东西,我腾出手擦拭,语气平静:“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招惹了个疯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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