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了,我没变

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在巧合里找到必然的归宿与使命。

时间过得久了,会发现其实周围的很多人都在变,变得比原来遥远,变得比之前模糊。一年前曾立志在数理化竞赛中闯出一片天地的男生,一年后义无反顾地弃理从文;三年前立誓要当老师的哥哥,三年后俨然成为医科大学里着白褂的临床专业的学生;与初中班主任谈心时知道,多年前明明暗下决心做媒体人的她,十多年后作为数学老师桃李满天下也是另一番怡然……遥想金戈铁马却以文为业的稼轩,痴心作画却误打误撞成作家的三毛,耳边则是杨宗伟微哑的男声,低低地唱《我变了,我没变》:“当回忆久远,初心始现……“

怎么忽然就恍了神?

小学同学录上还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梦想"后稚嫩的字迹里只有几个字精神地挺立:"当翻译”。当我开始仔细追溯起这三个字的来龙去脉时,复杂的感情一下子全涌上来。初读《了不起的盖茨比》是我第一次自主接触外国读物,沉甸旬的一本,封面冷峻而古板,其中的语言则凌乱而冗长,使10岁的我从此对外国文学望而生畏。可解铃还需系铃人,两年后在书店偶遇另一版本的《了不起的盖茨比》,书轻得干练,读来全是另一番景象了。纸醉金迷的城市、反复拉扯的风月尽入眼前,语言之自然恍若作家本人吐露心声。我不明白,是那时的我早已有此领悟,还是如今的我赋予了它新的意义。而我知道的是,好的译者,不是语言转换的工具,而是读者与作者之桥梁,是用创作焕发出经典新的活力。小可镀金一篇文章,大则改变读者的世界。当初那位译者的名字早已模糊忘却,可日后还遇过千万好的译者,便又念及此。

偶然翻到初中自己的演讲视频,分享的是柴静的《看见》。即使是到现在,我也再未有过如此行云流水的讲话,而我相信一切从容的底气都源自出于肺腑的热爱。初二时从《看见》中读完一位记者的十年,也见证了国家历史变迁Www.0279.NeT的十年。非典时期柴静走入病区后对非典说“我不怕你,我要赢你“;柴静于穹庐之下为她的家乡煤都山西呼唤蓝天,我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新闻人是站在时代浪尖上的一群人,他们永远与时代的脉搏贴得最近,在探索人的价值上走得最深最远。一个记者能有多少个十年?却能用十年去专注于一个时代的恢弘叙事。我很清楚地感知到,这个梦想在我心里停留得很深刻,它活在我的无数篇文章里,它住在我观察世界的眼睛里。我幻想过很多次,在多年后的某天我也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的底气来自于:我的文章里每个字都是深入事件内核后对真相的呈现和解读”。

还是很偶然的机会,一连听了哈佛法学博士的辩论,看到《费城故事》里贝克特在法庭上最后的一席话:“有时我会成为促成一个案件公平的一份子”;读了卡夫卡《审判》后明白所谓法律背后的疮疤……我知道又一个很明亮的梦想已开始在我心中冉冉升起——法律人。于是我参与每一场辩论,及每次面临是与非的抉择时,心中律师袍又扬起,法锤又定音。

以上,是我近十年内对于未来的所有摇摆,它们只能称为是遐想,而非志向。因为它们实在比不上少年周恩来一句“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铿锵,更不比少年毛泽东"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激越,它们只是我对未来的小小期待。

而我却常在思忖着,我在不断的变化中,擦去冗余的修饰,忽略新生的枝叶,究竟留下的是什么?在漫长的成长中,我与每一种向往深深融合,也豁然挥别。于是译者的热衷文学,记者的温暖勇敢,律师的独立理智,都在我身上留下深浅的印痕,它们都通往一个共同的焦点——为众人抱薪者。

走了很远,忽然发现自己现在的追寻与出发时的初心仍重叠在一起,我想这大概才是所谓志向吧。

“我做了那么多改变,只是为了我心中不变,任时光流转,我还是我。”

歌声婉转,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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