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风景

坑坑洼洼的青石板路,在一片喧嚣的吆喝声中,静静地记载着这条路所经历的沧桑,借幽幽青苔之手,一笔一笔勾画出对往事的思念,默默沉淀下老街最初的记忆。

十载光阴,庭前花开了又落,天边云卷了又舒,足以让一个人不再童年,可每当绕过这条路的拐角时,我总能看见那道熟悉的风景。

糖画老人的精神似乎永远那么矍铄,花白的头发被剪成干练的寸头,虽然额上已被刻下深深的岁月年轮,可整个人看起来并不显得恹恹无力,相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硬朗之气,仿佛和他背后的香樟一样,清香漫漫,四季常青。

他只是静静端坐在那儿,用铁勺轻挖一勺麦芽糖浆,凝视烧板,在手灵巧得舞动间,勺里黏稠的糖浆竟很听话得均匀倾泻而出,在暖阳的照耀下,晶莹剔透,晕染出一片柔柔的甜意。

我无法准确形容他的眼神。在那一刹那,竟闪烁出孩童般最纯粹、最明亮的目光,那么专注,那么认真,周围的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似乎都不存在了,他的眼里只映着这么一方小小的天地,沧桑的脸变得柔和,与身后笑而不语的香樟一起,成为老街石板路上最美好的一道风景。

我为老人的安静、认真所动容,停下脚步,花上几块钱购买那一份甜蜜。细品间,麦芽糖的甜香浮动,混着香樟树独有的清香,甜而不腻,丝滑温软,如蜜一般,感觉整个世界洋溢着一片幸福与甜意。

老人糖画的生意却很是清淡。行人匆匆,更多的也只是以一种好奇目光打量着老人画糖画时的姿态,然后又匆匆离开。一天,我好奇地询问:“老人家,糖画生意如此清淡,为什么还要继续坚守呢?”老人笑笑,摇摇头:“孩子,这世间事物并不是所有都能以金钱和利益来衡量的,有些技艺需要坚守,正如这糖画的工艺一般。”继而低头,继续专注他的糖画。

然而我却从中读到一丝执着与无奈。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曾经甜蜜了无数人的糖画,终于渐渐淡然在了人们的视线,又有谁肯这样无条件地继续传承下去呢?工业与传统工艺真得无法并存吗?我不知道。只是再看老人时,多了一份敬佩。泱泱大国的传统工艺,沉淀百年的匠心精神,只要有他们在,就不会消逝。

老人与他画糖画的姿态静立成路上最美的一道风景,更成为镌刻在我心上的一道风景。每到放学时间,总能看见他悠然地摆弄着他的小勺子,一代人童年的回忆,描写出那一份坚守、执着,沉淀下那从未改变的传承精神与独到的工匠技艺……

阳光倾洒,麦糖飘香,老人执着坚定,认真专注的姿态,是我心里最美的风景,也是工艺传承这册大书里优美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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