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得了

一道残阳栖坐树梢,从叶间洒下斑驳剪影。推开破旧的院门,踏过布满斧凿之痕的门槛,白墙青瓦间,不见了那苍老的笑脸。

记得我首次回老家,是在秋天。祖父正提着两尾鲤鱼归来,见着我,放下鱼,过来把我抱在肩头。父亲见了,好生嫉妒,嘴里嘟嘟囔囔的。祖父白了他一眼。拉了我,乐呵呵地说带我看湖去。

太阳慢慢地没入西山,湖水仿佛大地上的镶金,一把金色的镰刀削着岸边的芦苇。天边的云把自己染得通红,火灼的耀眼,像一团火,在夕阳后孤独地燃着。

在祖父的的小舟上,看着金波中时不时跃起的鲤鱼,却不见一条船。“爷,怎不见一条船呢?”

“今个晚了,已收船了。下回你早些来,就有人了。”祖父摇着撸,回答道。“嗯。”我望着越将灰暗的天空,点点头。

不知不觉中,船已摇到湖心。祖父放下撸,从船舱里摸出一张沾满水藻的网,抖了抖,向着湖里撒了下去……在星光下,我和祖父提着两尾鱼进了门。

寒假时,我又来看祖父。他稀疏的头发如野地里的荒草,几颗牙颤颤巍巍地立在牙Www.0279.NeT龈上,与纵横满脸的沟壑,一起诉说着沧桑岁月……

我见着他时,他正躺在院后摇椅上,嘴里叼着根早已吸尽的烟斗,眼里发出颓废的光。我都怀疑他是否能站起来,“爷,还能带我去看湖吗?”“俺孙子叫俺带,哪有不能?”祖父说着,一骨碌爬起来,抓过大袄,拉着我就走。

到了湖边,前夜刚落了雪,空气中满是浓稠的推也推不开的寒气。秃脑袋的芦苇都收到了雪花的礼物——白棉帽。灰厚的云层铺满了天空,透寒地湖水显得愈发昏暗。

站在湖边,我感到,祖父的手也像这湖水,冰凉刺骨。我看向祖父,他正盯着湖面出神。我使劲扯了扯他,他才回过神来……在回去的路上,我预感到,这可能是祖父最后一次带我看湖了。

那之后,我每月都打电话向祖父询问他的身体情况,他总说很好。几次之后,安了心,也就不问了。

暑假时,祖母却报来了祖父病危的消息,我和父亲火速赶往老家……看着祖父的遗像,我懂得了:祖父在那年冬天,就知道自己将去世了。为了不让功课日益繁重的我担忧,才对我说身体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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