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青铜面具和彝族始祖面具

摘 要:三星堆青铜面具是蜀人古史传说时代的祖先神形象。它与彝族始祖面具有惊人的相似处。两者都是后人与图腾、与始祖进行对话、沟通的媒介。

关键词:三星堆青铜面具;彝族始祖面具;进入祖先世界

1986年夏秋之际,考古工作者在四川广汉三星堆遗址发现了两个埋藏有大批青铜、玉器及象牙等珍贵器物的商代“祭祀坑”(一号坑时代约在公元前1300年~前1200年,二号坑约在公元前1200年~前1000年)。其中面具有三四十件,包括青铜人面具、兽面具及黄金人面罩三类。这之中,青铜人面具二十余件,大者宽138厘米,小者宽20~50厘米。就眼睛造型而言,又有凸目(纵目)、平目之分。青铜兽面具9件,均呈夔龙形向两面展开,最宽者38.4厘米,最窄者12.8厘米,多作龇牙咧嘴状。黄金面罩系金皮捶拓而成,计有5件。除1件外,其他4件均用生漆、石灰作黏合剂,蒙罩在尺寸与真人大小相近的青铜人头像上;分作平头顶型、圆头顶型两种,皆为平目杏眼,眼、眉镂空,耳垂穿孔。

在这批青铜、黄金面具系列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二号坑发现的那件高65厘米、宽138厘米的大型纵目人面具。它大嘴、鹰钩鼻;双耳硕大,向斜上方挑出,颇像猪八戒的“招风耳”。眼球做得更为离奇:直径13.5厘米,凸出眼眶16.5厘米。而这,正与《华阳国志?蜀志》有关蚕丛“纵目”的记载相吻合。应该说,《华阳国志》记载的是蜀人古史传说时代的祖先神形象。这一形象,是古蜀人对自然界和自身的认识尚处于原始水平时,对所景仰的远祖的一种神话加工。这如同广为熟悉的女娲造人、伏羲女娲人首蛇身的传说形象一样。

由三星堆面具纵目形象,使我们联想起《山海经》记载的两段故事。

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1]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2]

在中国古史传说中有祝融,为三皇五帝时代的夏官火正,是火神、光明之神、南方之神。烛龙和祝融读音相近,是古籍中的不同写法,两者应为一神。烛龙的“直目”,郭璞注《山海经》以为是“目纵”之意。三星堆二号坑那件宽138厘米的大型纵目面具,眼球突出达16.5厘米,应该就是烛龙的形象。《山海经?海内经》还说:“炎帝之妻,赤水之子听@生炎居,炎居生节并,节并生戏器,戏器生祝融,祝融降处于江水”。按郦道元《水经?江水注》里的说法,江水就是岷江及其以下的长江。《蜀王本纪》又说:“蚕丛始居岷山石室中。”这就是说祝融同蚕丛最早都活动于川西北的岷山―岷江一带。所以,在古蜀人眼里,祝融或烛龙同蚕丛实际是一回事,都是他们敬畏与怀念的祖先神。而祖先神的神通主要体现在眼睛(是智慧和英明的象征)上,他们因此又给与极度的夸张,制造出世间独一无二的纵目人青铜面具系列。

学者认为,今天居住于川滇地区的彝族与古蜀人有着深厚绵远的族源关系(如徐中舒、方国瑜、王有鹏、关荣华、陈英等即持此论)。而在今天川滇一带的彝族村寨中,则保存着与三星堆纵目人形象相近的面具。例如在罗婺支系的许多村寨,都有一对由每户人家轮流供奉的始祖面具,各户又有家祖面具。每年夏历六月火把节上,人们戴着它们舞蹈驱邪。始祖面具基本属于人面造型,其显著特点为凸目、阔嘴、露齿……有些始祖面具底色皆为墨黑色,凸出的眼球为黄色,眼圈、口唇、鼻子都涂成朱红色,脸上有朱红色横条。而三星堆青铜面具在出土时,也发现许多眉眼描黛、口鼻涂朱的情况。三星堆纵目人大面具宽138厘米,川滇彝族始祖面具一般则宽150厘米。二者出现如此惊人的相似当不是偶然的。[3]我们似乎可以这样说,川滇彝族始祖面具在冥冥中同三星堆面具一样,乃按照传说中的蚕丛(祝融)始祖神及其他先祖的形象而制作的。这些面具,是祖先崇拜与神灵崇拜的混合体,以此来缅怀先人,祈祷神灵,并从中获取力量,鼓舞斗志,振奋精神,立足于天地!

近现代民族学、人类学的大量调查与科学研究都已证明,人们在图腾祭祀或祖先祭祀中之所以使用面具,是为了赋予自己进入图腾或祖先的世界中去的能力。这正如英国人类学家B?马林诺夫斯基在1944年出版的《自由与文明》中所指出的:“面具、文身、识别符号、装饰,能把一个演员送到一种神秘的世界中去或赋予他以一种临时性的特殊的精神状态”[4]。朱狄先生则在《原始文化研究》中进一步写道:“最早的‘演员矛盾’并不是由一种演员自身的心理过程造成的,而是由面具所带来的奇特效果造成的……只有一张与众不同的面具才能提醒演员也提醒观众:他们现在已进入了另一个世界。”[5]

这样来看,古蜀人同世界各地早期文明的人们一样,也曾在祭祀和其他重大仪式或活动中大量使用面具,平时则将它视作圣物或神器来供奉,除表示虔诚的尊崇与追念外,亦以拉近与图腾或祖先的距离,甚或亲近他们。三星堆青铜面具与川滇彝族面具一样,都是后人与图腾、与祖先进行对话、沟通的媒介。这道理,与三星堆青铜神树具有通天功能相似。

注释:

[1][2]袁珂:《山海经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230页,438页。

[3]参见钱玉趾:《三星堆突目阔嘴青铜人面像新解》,《文史杂志》1993年第3期。

[4]转见朱狄:《原始文化研究》,三联书店1988年版,第518页。

[5]朱狄;《原始文化研究》第506页、507页。

版权声明: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发送邮件至 yyfangchan@163.com (举报时请带上具体的网址) 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