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东北的抗日救亡运动是中国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东北抗日联军在残酷、艰苦的岁月中，显现出来的不屈不挠、奋勇抗争的革命斗志和献身精神，更是名垂青史，可歌可泣。本文试图从东北抗日联军14年的浴血奋战中产生出来的抗联歌曲为主要研究对象，对抗联歌曲的产生与发展、音乐的来源与特点、歌曲创作及表现的内容等进行具体研究。

关键词：抗联歌曲歌词创作旋律

一、东北抗联歌曲产生的历史背景

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由来已久，可以说从中日甲午战争开始，就一直没有停止过，而且胃口越来越大。伴随着他们在东北南部的既得权益，妄图吞并中国东北地区，独占全中国的野心就越发暴露出来。为了寻找发动侵略的借口，1931年7月，日本侵略者首先制造了万宝山事件。8月，又利用在5月份发生的中村震太郎大尉事件，叫嚣“满蒙”危机。9月18日夜，日本关东军又阴谋制造了柳条湖事件，日军自己炸毁了南满铁路的一段路轨，反诬是中国军队破坏，并以此为导火线，向东北军队的北大营和沈阳城发动了突然袭击，发动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他们在占领沈阳以后，随后又向各地发动进攻，先后占领了辽宁、吉林两省的交通要道和重要城市。在国内，和南京政府对于日本帝国主义发动的“九一八”事变，采取了“攘外必先安内”的反动方针指导下的不抵抗政策，全力“围剿”中国工农红军。及南京政府的对日不抵抗政策，助长了日本侵略军的嚣张气焰，并于1931年11月19日，击败了马占山指挥黑龙江省军队的嫩江桥抗战，侵占了当时的省城齐齐哈尔。1932年1月又占领了辽西重镇锦州。2月5日，侵占了东北特别行政区公署所在地哈尔滨。至此，从9月18日起到哈尔滨沦陷，仅仅用了4个月零18天，东北三省便沦陷于日本侵略军之手。1932年3月9日，日本关东军在长春（改称“新京”）策划建立了伪“满洲国”，扶植清朝末代皇帝溥仪“执政”。从此，东北地区沦为日本帝国主义的独占殖民地，东北人民在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蹂躏下过着亡国奴的生活。

1931年“九一八”事变以后，中国共产党代表着全国人民的正义呼声，立即于9月20日，发表了《为日本帝国主义强暴占领东三省事件宣言》，22日，中共中央作出《关于日本帝国主义强占满洲事变的决议》，确定共产党要加强组织领导群众的反日运动，组织发动东北军队和群众的游击战争，直接给日本侵略者以打击。中共满洲省委按着党中央的指示，积极领导、发动东北广大群众的抗日战争。沈阳、抚顺、鞍山、本溪、长春、哈尔滨等地相继举行了工人罢工、学生罢课、农民暴动，形成了声势浩大的抗争局面。除此之外，各地农民自发地揭竿而起，组织大刀会、红枪会、黄枪会等抗日组织，与日本侵略军进行斗争。东北军的一批爱国将领如：马占山、苏炳文、李杜、冯占海、王德林、唐聚王、李纯华、邓铁梅等组成了抗日义勇军，奋起抗击日本侵略者，给日本侵略军以沉重打击。由于他们缺乏统一的组织和领导，又缺乏有力的支援，在日军的连续“讨伐”下被击破而溃散。与此同时，中国共产党在东北各地陆续建立起由汉、满、朝鲜、蒙古、回等民族组织的抗日游击队，并逐渐成为东北抗日武装斗争的主力，先后建立了磐石、东满、珠河、密山、宁安、汤原、饶河、巴彦、海伦和海龙等游击队，并在各游击队的基础上改编为东北抗日联军。他们紧紧地依靠当地人民，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进行了长达14年之久的艰苦卓绝的抗日斗争。他们高举抗日救国的伟大旗帜，以长白山、兴安岭的广阔山区为依托与装备精良凶狠残暴的日本侵略者辗转拼杀，浴血奋战，有力地牵制了日军在东北的几十万兵力，并歼灭日伪军十几万人，直接地配合了全国抗战，为中国人民的抗战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在这样特定的历史背景下，应运而生的抗联歌曲，不仅是抗联将士满怀义愤的怒吼和艰苦奋战的生动写照，而且是不畏强暴、前赴后继、视死如归，以血肉之躯保卫家乡、保卫国土，同日本侵略者进行殊死搏斗的伟大精神的真实写照。

二、东北抗联歌曲所描写的具体内容

1.对国破家亡的愤怒和哀怨

1931年日本帝国主义侵占了东北三省，使整个东北沦为侵略者的独占殖民地，他们打着“大东亚共荣”的幌子，在东北烧杀掠抢，无恶不作，使得东北同胞背井离乡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哀鸿遍野。因此，在抗联歌曲中有《妈妈你不要哭》《提起九一八》《九一八事变歌》《九一八事变》《纪念九一八》《劳工苦》《五更叹》《亡国恨》《说唱九一八》《贫农四季歌》《民国二十年》《满洲苦》《半年歌》《五恨歌》《九一八血迹尚未干》《东北本是好地方》《九一八小唱》等30余首集中反映了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暴行和东北同胞在铁蹄蹂躏下过着亡国奴的痛苦生活。

2.激发东北人民齐心抗战的战斗号角

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和的不抵抗政策，造成了严重的民族危机，由此也激起了东北人民抗日救亡运动的高涨。工人罢工、学生罢课、农民暴动，民主知名人士成立的抗日救国会，爱国将领自发的抗战活动，形成了一股股强大的抗日救亡力量。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联军在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援下，在白山黑水之间与日寇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给日本侵略者以沉重的打击，有力地牵制了日寇，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因此，在抗联歌曲中有《推翻“满洲国”歌》《一致团结打日本》《十大劝》《投奔抗联扛起枪》《儿童抗日》《参加抗日联军歌》《送郎上前线》《反日四恨》《全民抗日》《快去把兵当》《义勇军歌》《反日歌》《反侵略》《报我国仇》《赶走日寇过团圆》《省下俩钱救中国》等40余首从不同侧面反映了东北不同阶层人民群众不愿当亡国奴，积极参加抗战的革命斗志和坚定信念。

3.描写东北军民奋勇抗战的壮烈场面和斗争生活

东北抗日联军在长达十几年的对敌斗争中，虽然受到严重挫折，但他们的功绩却牢牢地铭记在人民群众的心里。抗联将士在艰苦的斗争环境中，经常过着露营生活，没有粮食吃，便经常以野菜、树皮充饥，夏天顶着酷暑与日寇在白山黑水间辗转，冬天则冒着零下40℃的严寒爬冰卧雪与侵略者进行残酷而殊死的斗争，以不屈不挠的精神坚持到抗战胜利。在抗联歌曲中有《抗日联军真英勇》《红旗歌》《抗日八月小唱》《战斗歌》《露营之歌》《四季游击歌》《游击队歌》《民族解放歌》等60余首生动地记录了抗联将士前赴后继、视死如归的战斗风貌和英雄气概。

4.宣传党的抗日统一战线政策，瓦解敌人的斗志

为了贯彻我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抗联部队非常重视对伪军的争取教育和分化瓦解工作，抗联歌曲便在斗争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特别是抗联部队在与伪军作战中，经常出现“唱着打”的场面，即：喊话、唱歌、射击轮番进行。通过边打、边呼口号、边唱歌，宣传我党的抗日救国主张，这对于那些尚有民族自尊心而被迫作战的伪军来说，是有一定正面影响的。在抗联将士政治攻势的宣传争取下，伪军营垒不时瓦解分化发生变化，有的暗中支援抗联，送弹药物资，还有的集体哗变，参加抗日队伍，有的还成为抗联部队的骨干力量。在东北抗联诸多的歌曲中就有《劝满洲士兵歌》《口号歌》《劝夫回头》《千万别上鬼子当》《满洲士兵觉悟歌》《满军哗变歌》等十余首作品，为瓦解分化敌人的斗志，宣传我党的抗日政策，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齐心抵御外来侵略，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

5.对军民鱼水情深的热情讴歌和赞扬

东北抗日联军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赢得了人民群众的信赖和爱戴，他们为抗联站岗放哨，侦察敌情，供给粮秣，掩护伤兵，缝衣做饭。他们与抗联将士同呼吸、共命运，荣辱与共，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道东北军民齐心抗战的钢铁长城。在抗联歌曲中就有《抗联四季歌》《做鞋送抗联》《抗联英名贯九州》《男儿从军》《妇女快起来》《儿童抗日》《欢迎抗日联军》《永不忘英雄杨靖宇》《松花江水流不停》等20余首作品从不同的侧面，栩栩如生地反映出人民群众对抗联发自内心的爱戴和支援，热情地讴歌了人民群众与抗联子弟兵的鱼水深情。

三、东北抗联歌曲的歌词创作

东北抗日联军歌曲的歌词创作，除了抗联战士和人民群众创编之外，值得一提的是抗联领导人的歌词创作，这也是东北抗联歌曲最有魅力的地方。作为抗日联军的领导人，他们一方面指挥着抗联战士在极度困难的条件下与日寇进行殊死决斗；另一方面自己又是这支队伍的政治宣传员，他们在战斗之余，拿起笔来创作大量的歌词，再填旋律，在白山黑水间广为传唱，成为抗联战士对日宣战的战斗号角，对宣传我党我军的抗日政策，鼓舞军队的士气以及加强部队建设等方面，都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

1.杨靖宇的歌词创作

作为东北抗日联军第一路军总指挥的杨靖宇将军，他不仅是一位卓越的军事家，也是一位善于以歌曲作为武器的宣传鼓动家。他自1932至1938年的7年间，在紧张而又残酷的斗争之余，创作了6首歌词被填上旋律后传唱。如：《四季游击歌》《一路军军歌》《中韩民族联合抗日歌》《中韩民族联合起来》《西征胜利歌》《东北抗日联军歌》等。

2.李兆麟的歌词创作

身为东北抗联第三路军总指挥的李兆麟将军，非常重视部队的思想政治工作，在那艰苦的岁月里，他经常给战士们上政治课、军事课，教战士学文化，还教唱自己创编的歌曲。从1933年至1945年共创作了歌词5首，填上旋律后传唱。如：《东北抗联第三路军成立纪念歌》《露营之歌》《革命歌》《保卫白山黑水》《长白山歌》等。3.周保中的歌词创作

身为东北抗日联军第二路军总指挥的周保中将军，在艰苦的抗日战争年代，为了鼓舞抗战热情，宣传教育群众，经常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根据斗争需要有针对性地创作歌曲，自1931年至1945年共创作了7首作品被填上旋律后传唱。如：《十大要义歌》《要斗争》《红旗歌》《联合歌》《民族革命歌》《击溃侵略者》《演唱“九一八”》等。

4.季青等人的歌词创作

除了杨靖宇、李兆麟、周保中三人的歌词创作外，时任抗联第五军政委的季青创作了《十二烈士山歌》《烈士纪念歌》《抗联教导队歌》；东北人民革命军第四军第四团政治部主任李斗文创作的《革命军纪十条》《中华民族联合起来》；赵尚志创作的《战斗歌》；抗联第四军军长李延平创作的《游击队》；三路军龙江北部指挥冯志刚，黑龙江依兰县委书记高属民创作的《浪潮歌》；牡丹江市委书记孟靖青创作的《妇女歌》；抗联第三军第四师政治部主任创作的《抗日先锋》等。除此还有陈雷、王一知、陈翰章、李荆璞、冯志钢、赵耕春、关书范、张中华、于天放、徐志钇、李敏、白江绪等抗联各级领导干部也创作一些著名歌曲和歌谣。在抗联部队和人民群众中发挥重要作用，可惜的是大部分已失传。从目前所搜集到的歌曲中，能查到作者的只有30余首。

四、东北抗联歌曲的旋律来源

东北抗联歌曲有着较强的时代精神和民族特点，同时又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和强烈的战斗风格。由于抗联部队中没有专业的音乐工作者，因而抗联歌曲在旋律上属于创作的较少，绝大多数作品都以原有歌曲（乐曲）填词而成。其曲调来源大致有以下几个方面：

1.用百姓所熟知的民歌旋律填词

在那国难当头的岁月，人们郁积在心头的愤懑急于倾吐，再加上没有专业音乐工作者进行创作，那么民众所熟知的民歌旋律便成为抗联歌曲旋律构成的首选。因此民歌的旋律便成为抗联歌曲音乐构成的主体。有的基本保留了原曲的面貌，有的根据歌词的内容及情绪的需要在原曲的格局上有所突破，使原来的曲调焕发出新的气质和风貌，使之与传统民歌既有深刻的内在联系，又不受传统所束缚；既有浓郁的民族风格，又具有鲜明的时代气息。

用东北民歌的《春歌上工调》填词的歌曲有《革命十二月》，用东北民歌《光棍哭妻调》填词的歌曲有《农民叹十二月》，用东北民歌《卖饺子》填词的歌曲有《满洲苦》，用东北民歌《月芽五更》填词的歌曲有《五更叹》《五恨歌》，用东北民歌《合钵》填词的歌曲有《全民抗日》《九九歌》。用东北大秧歌曲牌《句句双》填词的歌曲有《九一八》《不去抗战理不当》《抗日救国儿童团歌》，用江苏民歌《无锡景》填词的歌曲有《九一八小唱》，用东北民歌《送情郎》填词的歌曲有《送情郎》《送郎上前线》《说个办法大家听》《流血纪念歌》，用江苏民歌的《大九连环》填词改编的歌曲有《国民党成个什么样》《省下俩钱救中国》，用安徽民歌《凤阳花鼓》填词的有《十劝当抗联》《长白山、松花江》，用河北民歌《小放牛》填词的歌曲有《光明路》，用东北民歌《打牙牌》填词的歌曲有《劝夫回头》，用河南民歌《王大娘钉缸》填词的有《打东洋》，用河北民歌《对花》填词改编的歌曲有《抗联四季歌》，等等。

2.用外国歌曲旋律填词

在抗联领导人的群体中，有一大批是从外国学习回来的，也有一批是从国内各类学校毕业的知识分子，他们从国外或学校学习了不少外国歌曲，因此在抗联歌曲中用外国歌曲的旋律填词便成为抗联歌曲构成的另一种选择。季青创作的《抗联教导队歌》便是由日本歌曲《日本海军》的旋律填词而成。《我们是抗日先锋军》是根据日本歌曲《勇敢的小兵》的旋律填词而成。李兆麟创作的《东北抗日联军第三路军成立纪念歌》便是根据美国歌曲《佐治亚进军》的旋律填词而成。《誓死不当亡国奴》是根据前苏联歌曲《布琼尼骑兵队》的旋律填词而成，周保中创作的《民族革命歌》是根据法国歌曲《你还睡吗》的旋律填词而成。《红旗歌》是一首没有改动的法国歌曲，《争取最后的一朝》是根据澳大利亚民歌《剪羊毛》的旋律填词而成等等。

3.用古曲和文人的歌曲旋律填词

我国古曲或文人的一些优秀歌曲至今还有较强的生命力，由于这些作品无论从旋律上，还是从内容上都是有较高的艺术性，歌词内涵丰富、旋律上口、动听，从而被我国历代人民所喜爱。在抗联的许多知识分子都受到过传统的音乐教育，所以他们选择古曲或文人歌曲的旋律填词便成为必然。《誓驱倭寇挽狂澜》便是借用了辛亥革命时期广为流传的《光复纪念歌》的曲调填词而成；《露营之歌》便根据古曲《落花吟》填词而成；《旧屯叹》《劝亲日士兵反正歌》《男女联合歌》《保卫苏维埃》《四季抽丁叹》是根据《苏武牧羊》的旋律填词而成；《国民二十年》《妇女歌》等是根据《满江红》的旋律填词而成；《推翻满洲国歌》是根据《满洲国国歌》的旋律填词而成；《抗日先锋》是根据聂耳《开路先锋》的曲调填词而成；《联合歌》是根据《学堂乐歌》的旋律填词而成；《十劝抗战歌》《奉劝民族醒悟早》《革命军纪十条》是根据红军歌曲《红军纪律歌》的旋律填词而成，等等。

4.自己动手进行谱曲

在找不到合适的借用曲调的情况下，自己动手谱曲创作是当时抗联歌曲创作的又一个形式，这类作品在抗联歌曲中占的比例非常小，这是因为在抗联队伍中没有专业音乐工作者而造成的一种特殊情况。虽然自己谱曲的作品数量少，但作者每谱一首作品都深受战士们的喜爱。《东北抗联第一路军军歌》是由杨靖宇作词、韩仁和谱曲的一首革命抗联歌曲，该作品结构规整，取材经济，展示了完整的音乐构思，在抗联队伍中广为传唱。《做鞋送抗联》（作者的名字已无处考证）是吸收了东北民歌的优秀素材而创作的一首抗联歌曲，音乐活泼流畅，结构严谨，民族特色浓郁，深刻地表达了军民之间的鱼水情谊。此外还有一些作品由于作者已无处考证，因而不再赘述。

五、结语

东北抗联歌曲是一个时期特定的历史产物，不仅真实地记录了当时抗日军民的思想情感和战斗足迹，同时也体现了东北抗日联军不屈不挠的革命斗争意识。东北抗联歌曲以真实、生动、形象的音乐语言汇成了一部东北抗日斗争壮丽辉煌的民族交响乐章，在中国音乐史特别是中国现代音乐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

参考文献：

[1]韩成：《东北抗联歌曲选》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1991年9月，《东北抗战歌谣》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1989年5月

[2]凌瑞：《东北现代音乐史》春风文艺出版社1998年5月

[3]汪毓和：《中国近现代音乐史教学参考资料》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00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