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族的“度戒”鼓乐

作为瑶族重要的民俗活动之一,“度戒”仪式是瑶族全体成年男性标志性的“集体记忆”

瑶族是一个历史悠久、支系众多、人口分布较广的民族,他们主要分布在中国广大的南方地区和泰国、缅甸、老挝和越南等国家。云南各地的瑶族大约在200多年前由两广境内迁徙而来。

作为瑶族重要的民俗活动之一,“度戒”仪式是瑶族全体成年男性标志性的“集体记忆”过程叠加了诸多文化意义,是瑶族的宗教意识、社会伦理、生活习俗相互层叠和交织的浓缩。瑶语称“度戒”为“在”,它是所有瑶族男子人生经历中最为隆重的一刻,是他们在鼓乐的陪伴下从少年走向成人重要节点上必须完成的“成人礼”……

“群体性”仪式的首要特征。作为人生成长历程的重要环节,度戒仪式通常要邀请全寨的老少共同见证。在这一过程中,作为一种类型化与程式化的设计,戒师的各式宣谕,就通过度戒鼓的声音传递到人们的心灵深处并通过仪式予以巩固。

为集中描述“度戒鼓舞”的特征,仅以居住在云南河口一带瑶族蓝靛支系中流传的“度戒鼓舞”进行描述。

“度戒鼓舞”是瑶族“度戒”式中系列舞蹈套路的总称。从民族信仰的整体立场来考察,蓝靛瑶族虽然以信仰盘匏文化为主体,始终把“盘王节”视为族群重要的仪式记忆。鼓在瑶族民众的心目中就是盘匏的化身,敲鼓即意味着惊动诸神。鼓声对“局内人”而言具有强烈的威仪感,在这一时空坐标里,仪式中的鼓乐对所有的参与者具有“浸入心灵” 的力量,音乐现象依托信仰仪式运作生成。在度戒仪式上, 戒师的法器就是法鼓(俗称“契子鼓”)以及锣、钹三大必备“神器”。它们发出的声音主要是用于为戒师吟诵的经腔“伴奏”、为戒师肢体的动态提供情绪的渲染和为仪式场景营造氛围的烘托,以此强化仪式对人们心灵产生的震撼和威慑力。

契子鼓又名盘鼓,直径50 厘米、厚30 厘米。人们将一段圆木凿空,两面蒙以黄牛皮,再用牛皮绳将双鼓面连缀并用木契子从鼓的边缘切入,由此将鼓面卡紧,一般以单鼓槌击之。需要说明的是,云南的瑶族没有长鼓。据老人们说,来到云南的瑶族由于常年的迁徙生活,长鼓不便携带,因此长鼓就淡出了人们的生活。

在度戒仪式上,第一个环节是烧香,然后由戒师进行公戒,这时所有参与仪式的村民会情不自禁地唱着《吟诵调》, 其唱词主要根据受戒者的背景条件即兴展开。随后,若是戒师吟唱经文,他会用左手扶住法鼓,右手握槌边敲边唱,其助手在一旁敲小马锣,他们敲击的手法都非常简单。在这里,艺术形式虽然有着追求艺术美的韵味, 但这并不是他们举行仪式的目的, 其核心重在表达经文的宗教内涵,以实现以度戒仪式“励其心志”而育人的目的。这时,敲击的节奏较快采用均分鼓点,通过鼓声产生一种象征意义以巩固仪式的内涵。待经文吟唱完毕,其仪式套路会转向鼓舞的环节,这构成蓝靛瑶族度戒仪式中带有“表演”性质的重要组成部分。

届时,仪式将由一位主事的戒师领着受戒的少年共同跳起《戒师动鼓双人舞》,这时戒师怀抱法鼓,边跳边敲,另有两位场外戒师随着场内戒师肢体的变化分别击钹、敲锣为之伴奏。在场上戒师的引导下,整个度戒鼓舞由“起师入宅”开始,经“动鼓开经”“招龙运水”“请圣迎神”“川光”“度师乐儿”“度道乐花”“安龙接祖”“烧香拜师”“坛堂受戒”等基本套路构成仪式的全过程,而这一过程都在鼓点营造的声音环境中进行。

作为一种出于生存需要的行为方式,“文化传递”是整个“成年礼”的主线与核心,表达这一核心内容的途径就是在仪式中所做的种种“执事”,体现出“隐层”意识向“显层”意识的转化。因此,在这种“传帮带”机制的模塑下,乡村固有的文化传统就在少年鼓之舞之的习得中获得了强化。鼓语通过固定的节奏成为在仪式中沟通人际、人神的媒介,即在世俗生活中实现沟通人际,在精神信仰中实现沟通人神,最终达到沿袭传统规范以完成族群成员心理和生理教化的目的。

在鼓语的陪伴下,少年由此完成了社会角色的转换,意味着由此成为了一个必须承担社会责任、有社会地位的人。作为瑶族蓝靛支系人生礼仪的重要一环,“度戒鼓乐”的存在,使其促成了仪式的意义转换,实现了族群现实价值与理想价值的相互渗透,其春雨润无声的“寓教于乐”作用,是我们对度戒仪式最贴切的识读。度戒鼓乐指导和规范瑶族生存、生活的世俗功利目的是在其审美愉悦价值之上的。可以说,鼓乐在这里已经超越了“音乐”固有的内涵和外延,而是为文化持有者搭建了一个完成文化行为、体验人生感悟的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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