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原始直观到天才直观-谢林《先验唯心论体系》之解读

从原始直观到天才直观-谢林《先验唯心论体系》之解读



正是基于这种思想,谢林才把世界历史的发展划分为这样三个时期:第一个时期是命运,支配这个时期的是完全盲目的力量;第二个时期的特点则是隐蔽的命运呈现为自然规律,人的一切作为从这个规律来讲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第三个时期是指对未来的预见,因为他不承认历史发展有规律可循,他就把未来交给了上帝,所以未来就是“天意”显现的时期。这种历史观显然有一种宿命论的色彩,它与谢林的基本哲学倾向是吻合的,尽管他始终说自己是一个先验唯心论哲学家。

但是,谢林又不是一个完全的宿命论者,他在解释我们的有意识活动并不能得到合乎目的的结果、但却能与无意识活动相汇合的现象时说,这种汇合表现了原始的和谐,并为合乎目的的产物所证实,所以,我们只有认识自然的合目的性、认识业已表现为和谐的艺术作品,才能完整理解历史概念。这样,谢林就进入先验唯心论的最后阶段——对目的论和艺术哲学的探讨。

在“目的论”这一章中,谢林试图说明自由与必然是如何在自然产物中、在自然有机体中统一起来的,并进而去说明,这是有意识的能动性与无意识的能动性的同一。谢林在这里的解说很简单,他认为,人因为自身摇摆于自由与必然性之间,所以,人就是一种永远残缺不全的存在者。而康德关于自然合目的性的论述却告诉我们,有机自然界则不同,唯独它“向我们提供了自由与必然的统一在外部世界的完整表现”。自然界虽然从其本身创造和生产过程来讲是盲目的,是没有任何意图的,但其产物却表现为合乎目的的,这种既是盲目的、同时又合乎目的的矛盾恰恰表明,在没有任何意图、没有任何目的的地方,表现出最高的合目的性。谢林这个思想的根源还是莱布尼茨的先定和谐说,他只是比莱布尼茨更进一步,努力去解释这种和谐的最后根据是如何被自我所认识的。谢林相信,理智直观可以使我们认识自然界的这种有意识活动与无意识活动的同一性。

对谢林来说,理智直观对自然界的这种认识并不能把这种同一性还原为自我本身的同一性,也就是说,我们要想直观自身,就只能依赖于对自身产物之中的同一性的直观,而这样的直观只能是艺术直观。意识的发展或者说理智的发展由此表现为一个圆圈,它发端于理智自身、最终以直观自身产物之中的同一性——美感直观而结束。在谢林看来,自由与必然、有意识的能动性与无意识的能动性的同一只能在艺术中被自我、被自身意识所认识,并且由此而成为哲学的公设,整个唯心论体系也只能在对艺术的讨论中完成。谢林之所以这样认为,就在于他对艺术的无限推崇。对他来说,艺术家的创作冲动仅仅在于自由行动中有意识事物与无意识事物之间的矛盾,因为在艺术家身上既有某种不由自主的天赋恩赐,也有对无限和谐的感受,艺术就是由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活动完成的,所以,只有艺术能解决这种貌似不可解决的矛盾。艺术作品的根本特点就是自然与自由、有意识与无意识的综合,完美无暇的艺术作品只有具有天赋恩赐的天才才能创造出来。在天才的艺术活动中,在美感直观中,这种同一性是客观的,并且就蕴含在自我之中。美感直观是作为创造活动的直观的最高形式,并具有一种普遍有效性。因此,“理智直观的这种普遍承认的、无可否认的客观性,就是艺术本身。因为美感直观正是也已变得客观的理智直观。”

与艺术相比,哲学就不具有这种普遍性,根本不会出现在一般意识之中。“哲学虽然可以企及最崇高的事物,但仿佛仅仅引导一少部分人达到这一点;艺术则按照人的本来面貌引导全部的人到达这一境地,即认识最崇高的事物。”所以,艺术是“哲学的证书”,哲学通过艺术的认证才能回到它最初只是公设的自我意识原则那里;艺术还是“哲学的工具”,哲学只能通过艺术的途径才能把原始和谐理解为客观和谐。更进一步讲,哲学家只能从主观上表现的东西,通过艺术就变成客观的。于是,艺术对哲学家成为最崇高的东西,因为艺术不断地确认哲学从外部无法打开的东西——无意识事物与有意识事物的原始同一性,从而为哲学家打开了至圣之所。先验唯心论体系由此就回到自己的出发点——主观事物与客观事物完全和谐的原始根据,终点又变为起点,所有演绎因此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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