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感谢我们的爷爷奶奶，在我们还小的时候，播下善良的种子，伴随我们的成长。下面我们一起看看这篇《我的爷爷奶奶》。

　　阳光很足，刺痛了我的眼。眼泪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落下来。冬日的阳光，从窗户穿进来，温暖了整个房间。阳光下，颗颗尘埃如精灵乱舞，恍然间，时空穿越，仿佛我又躺在童年奶奶的小屋里，斜斜地倚在枕头上，看着南墙挖出的小窗户里射入的阳光，颗颗尘埃飞舞，我喜欢抬起手，想要抓几粒在手中，张开手，却什么都没有。

　　爷爷，奶奶，这温暖的字眼。他们不在了，都走了，走了很久很久了，他们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的很幸福很幸福，他们一定能看到我，就像看电视一样的看着我，天天与我在一起，虽无法言语，却永不分离。

　　小时候，我跟爷爷奶奶一起住。我们居住在一个叫上庄的小山村。虽然小，却承载了我的童年。村南有条小河，夏天我们捞小鱼，冬天我们拉雪橇。据奶奶讲，我家的门前其实也曾经是一条大河，但是渐渐住户多了就消失了。我家院里有颗大松柏，是全村最高的树，每次到村边，远远的就能先看到它。记忆里，村子炊烟袅袅，青山绿水，但长大再回去看时，却发现它是如此的萧索与破旧，大概因为，童年，就自带世界上最美的修图功能。奶奶家在村正中，屋子很小，开着南门北门两扇门，所以我就可以如同耗子一样在家里窜来窜去。这间小房，是文革后的处所。本来奶奶家是大财主，村里好多房屋与土地，包括村里的大队的房子，都是奶奶家的产业，文革后，都被没收，仅剩这一间小屋。爷爷家呢是贫农，奶奶为了爷爷的成分好，搬到了爷爷的茅草屋，后来，爷爷曾任昔阳县民政局局长，劳动局局长，到最后提名昔阳县县长，但因奶奶的成分拖累，没有当成。所以，大体说来，我爷爷奶奶的家境还是不错的。我记得爷爷有专车，是绿色的吉普车，年年夏天有卡车拉来许多西瓜，冬天，也会有煤炭的照顾。当然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们不缺红糖，布票还有粮票。县里拨给爷爷一幢楼房，但奶奶嫌城里不好住，就一直住在乡下，因此，我的童年是愉快的，甚至是奢侈的。我不必像别的小伙伴，非得等家里人拿上二斤玉米才能换上一根冰棍。夏天，我只要等一吆喝“卖冰棍来”，我就揣着五分硬币，嗖得从屋里窜出去，扒拉开捂着厚棉被的雪糕箱，挑一支酸酸甜甜的冰棍吃。奶奶说，吃可以，但是一定要告诉奶奶，不能偷偷摸摸买。与别人比起来，我家有些闲钱，奶奶常常会拿个三毛五毛去接济家贫的人。有时候，一些人会提着糕点或是烟酒求爷爷办事情，奶奶总会原封不动的把这些塞回那些人手里，事情要办，但钱不要。这是奶奶交给我的第一课：学会帮助别人，不要吝啬钱财。

　　奶奶教会我的第二课：坚决不说谎。记得又一次，叔叔从城里给我买回一块花手帕。我喜欢的不得了，天天带在身上。那年冬天，家里生起了炉子，奶奶在炉子里烤上了红薯，不一会，红薯烤熟了，发出香喷喷的味道。我迫不及待得用火钳把红薯捞起来，但是太烫了，手抓不住，我就把红薯包在我的手帕里，结果，悲剧了，我的手帕被烧出一个大窟窿，我惊呆了，怕奶奶骂，急忙把手帕藏到了口袋里，过了几天，奶奶洗衣服，发现了破手帕。奶奶问，这是怎么回事?我支支吾吾半天，说是陈小平弄坏的，奶奶看到我躲闪的眼神，就猜出是怎么一回事了。于是，她不由分说拉起我的胳膊，说，走，咱找陈小平去问问她怎么弄坏你的手帕，让她赔。我后退着，终于哇的一声，哭着说，不是陈小平弄坏的，是我自己烧坏了。奶笑了，对我说，傻孩子，手帕坏了，可以买新的，你怎么可以诬陷别人呢?那一刻，我铭记终身，我记住了，我不能诬陷别人。

　　奶奶给我上的第三课：坚决不拿别人的东西。别的小朋友到别人家窜门，都可以吃点，喝点，但是我不可以。大人们就说，吃点吧，你奶奶不会知道的，但是我不敢，我坚决义正言辞地拒绝，我说，我奶奶说，我吃了别人的东西，她能闻出味道。我坚信奶奶有一把望远镜能看到我吃别人的东西，奶奶还有比狗还灵的鼻子(用词不当哈哈)，能闻出我的嘴巴。还记得又一次，村西头有个光棍汉，院子里种着一课大桑树。有年春天，结桑葚了，一窜一窜紫色的桑葚挂在枝头，实在诱人。但我够不到树上的，我从门缝里偷偷进去，捡了地上十多颗桑葚，然后撒腿就跑，边跑边往嘴里塞，回到家时，仍然惊魂未定。不一会，光棍汉来了，我做贼心虚，以为他要告状，没想到他手里端了满满一碗桑葚。说，华妮，来爷爷给你的。我脸红脖子粗，口干舌燥，不敢正眼看他，爷爷又问，我来给你好吃的，你高兴不高兴?我连连点头，高兴高兴。爷爷又问，我死了，你高兴不高兴?我又连连点头，高兴高兴，你死了，我就可以吃大锅拉面了。大锅拉面就是村里死人以后村里支起大锅，扯拉面，还有肉哨子。十几年以后，这个光棍爷爷死了，我没吃大锅拉面，我很伤心。这件事我一直记得，我仍然记得我发烫的脸蛋。

　　奶奶还给我养成许多好习惯。村里的孩子大都灰头土脸，但是我总是干干净净。每年夏天，奶奶会天天用大铁盆给我洗澡，衣服也天天换洗。奶奶会要求我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把锅灶擦的又明又亮，以至于今天，我频繁的换洗衣物床单，老公都会抱怨我有洁癖。

　　当然，爷爷也好。他是个只会吹胡子瞪眼却干着急拿我没辙的老头子。生气时巴掌高高得抬起，却总是轻轻落下，中山服总是干干净净，衣服有污点，呸一口唾沫，用手搓一搓，然后衣服又干净了，这种做法常遭到奶奶的鄙视。上衣口袋常插支笔，有时会戴前进帽，一副典型的政治干部形象。爷爷会给我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当然，就是些花花绿绿的糖果，蛋糕花生和瓜子，但我却很高兴。在吃面条时，爷爷会把大大的肥肉夹给我。他还会用罐头瓶子给我装满他吐出来的烟。我于是就抱着白白的烟罐子玩。奶奶忙时，我会缠着爷爷给我缝沙包，他为了省事就缝成两面的，而不是六面的来应付我，哈哈哈。

　　一件又一件的往事，如同潮水般涌来。今天，我想我的爷爷奶奶了。爷爷走那年，我大二，奶奶走那年，我已经成家生子。现在回头想想，自从上大学，上班，成家之后，我陪他们的时间就很少很少。总在想着下一次，下一次，不经意间，我就失去了他们。有时在梦里，我会梦到他们，奶奶总在梦里做饭，洗衣服，爷爷总在我梦里挠我脚板心。有时，在梦里，我会梦到爷爷奶奶去世了，我在梦里急的嚎啕大哭，悲痛欲绝，梦醒来，枕巾已湿，泪流满面。我不知道是那个世界的奶奶想我了，还是这个世界的我想奶奶了。或许，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又或许，死亡只是从一扇大门穿过另一扇大门?

　　这么多年了，奶奶依然活在我的心里活在我的血脉里，理念里。奶奶一个农村妇女，哪里懂什么启蒙教育，但就是这么一个平凡的妇女教会了我做人的道理。曾经一次，儿子问我，妈妈，你做过亏心事吗?我沉思片刻，回顾自己前半生，答到，妈妈做过许多错事，也许曾经带给别人伤害，但是，妈妈从未做过亏心事，如果硬要算上小学三年级怂恿两个小屁孩亲嘴。这个回答，我无比自豪，虽然我性子急，脾气大，但我从没有蓄意谋划，蓄谋已久，不做卑鄙人，不做龌龊事，我为此骄傲。而且，在生活里，我把这种想法也灌输在自己孩子头脑里，让他们懂得善良是善良人最好的回报。

　　今天，虽然我没有腰缠万贯，我也没有名车豪宅，但是，我的心中如同珍藏万两黄金，富有，安详。 岁月之河流淌，信仰一直在身旁，感谢爷爷奶奶，在我还小的时候，播下善良的种子，伴随我的成长，发芽，开花，结果，我的内心，春意盎然，繁华似锦。

　　想你了，爷爷，奶奶，在我孤独寂寞的时刻。

作者|赵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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