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祖光简介
马祖光
马祖光:新时期高级知识分子的楷模
本报记者 盛若蔚 汪波
你是光,你的名字就是一片光
给予事业,给予艰难,温暖寒窗
你是光,你的生命就是一片光
不会熄灭,不会索取,永远善良
你是光,你的理想就是一片光
追求探索,追求创新,追求梦想
你是光,你的执着就是一片光
报效祖国,报效人民,点燃希望
——摘自哈工大师生自创纪念马祖光歌曲《你是光》
马祖光走了。
老旧的书架上,一本本光学理论书摆得整整齐齐;旧洗衣机改成的床头柜上,两盒速效救心丸静静地放在一角……
2003年7月15日,倚靠在北京通州医院的长椅上,中科院院士、哈尔滨工业大学教授马祖光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他躺下了,想睡会儿。
这一觉睡得好沉好沉。他再也没有醒来。
是的,75岁的马祖光实在太累了。
这位为共和国的激光事业矢志一生、功勋卓著的老人,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大 义
“他对这个党、对这个国家爱得如此深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信念,根深蒂固地在他的血脉里流淌1928年春,北京一户普通人家降生了一个婴儿。熟读史书的父亲欣喜若狂,为他取名“马祖光”。
兴许是造化的安排,父母的期望竟神奇地预示了他一生的命运:他这一辈子,将注定与祖国、与激光紧紧相连。
大学毕业,风华正茂。本可回北京,但一声“支边”的号角,让他血脉贲张。1950年9月,偏隅东北的哈尔滨工业大学,来了一个年轻人。
两年后,马祖光这个名字便荣入校史:他成为哈工大新中国成立后在研究生中发展的第一名共产党员。
23岁那年,没等研究生班毕业,他即被抽调组建物理教研室;30岁那年,国家需要,受命创办核物理专业;42岁时,还是国家需要,领衔创建激光专业……
国家需要,民族利益,抱负所系。
“他对这个党、对这个国家爱得如此深沉。”老伴孙悦贞最了解丈夫。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信念,根深蒂固地在他的血脉里流淌。
1980年,著名的德国汉诺威大学物理研究所迎来了第一位中国访问学者。
作为改革开放后中国首批公派留学人员,马祖光掂得出肩上责任的分量。他悄悄盯上了“钠双原子分子第一三重态跃迁”。
这是近红外激光发展中的世界难题,这是国际激光研究的一大热点。
美国人做过,失败了;苏联人做过,也失败了。法、德、意等国的科学家在不断的“冲击”中,渐渐失去了信心……
“你们第三世界国家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第三世界怎么了?”一股强烈的民族自尊感喷涌而出:“外国人搞不出的东西,中国人不一定就搞不出来!”
“请允许我试一试。”马祖光的平静让德国同行吃惊。
然而,“对抗”却遇到了实验室工作条件的限制:9时上班以前,18时下班以后———那正是别人休息的时间。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失败,失败,失败。
同行不耐烦了:“必须改题!”这是最后通牒。
“放弃?”马祖光坚决不干:“请再给我10天时间。”
10天,最后的240个小时———马祖光拼了!
深夜,连熬5夜的马祖光眼睛通红,紧盯着缓缓移动的仪表记录纸带。突然,在独态跃迁产生的强峰之前,出现了一个新的“峰”———这不正是各国科学家梦寐以求的na2新的近红外连续谱区吗?
赢了!马祖光像一个打了胜仗的指挥员,开怀大笑。
然而,研究所认为成果用的是他们的实验设备,在马祖光的论文中,竟把他的名字放在第三位。
“这不是我个人的事,这是中国人做出来的,荣誉应该属于中国。”在国内从不争名的马祖光不答应了。最后,所长写下证明:“发现新光谱,这完全是中国的马祖光一人独立做出来的。”
论文发表,世界瞩目,很快就被引用了27次。
一天,所长指着自家别墅的大草坪对马祖光说:“马,你留下,我给你同样大的草坪。”
“你要是去中国,我可以给你找一块比这更漂亮的地方。”
没观过一次景,没留下一张照片;节约时间,节省外汇,两年吃掉70多公斤清水挂面———德国两年,马祖光将省下的1万多马克全部上交国家。
终于回国了。在海关取托运件时,海关人员满脸错愕:40公斤的行李除了书就是图纸,手里还不忘提着件小型仪器。
“国外两年,干熬身体,什么西洋景没看着,什么洋货也没带,太亏了!”有人惋惜。
马祖光一笑了之。
治 学
“不能在知识界里做奸商!”他最吝惜的宝贝是时间,最讨厌的字眼叫“大约”,最爱待的地方在实验室《辞海》记载:激光的特点,是方向性好,能量集中,颜色纯正。马祖光身上正有着这样的品质。
激光需先凝聚能量,方散发巨能。不是吗?“文革”期间,初出“牛棚”,马祖光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省图书馆外文资料室。
当时,这种地方,书生避之不及,偌大房间,空空荡荡。马祖光不管。开门就去,关门才走,雷打不动。
“这是哪个没被打死的反动权威又在为挨打准备材料呢?”管理员纳闷。
日久生熟,同情转为敬佩。中午,他们常常给他偷偷送个馒头、递杯水。
有人说,在学习上,马祖光绝对一个“书痴”。此言不虚。实验室,家里,车上,船上,甚至病床,都是学习的地方。深夜,老伴一觉醒来,书房里灯还亮着。催他睡觉,他总是“哦,哦,马上,马上”,接着又看。
“无论写论文、做实验,你千万别出现‘大约’这样的字眼。”马祖光的助手鞠有伦领教过他的严谨。
“在科学上,没有‘大约’。”
激光大气传输实验,要求23时以后做。年轻人劝他回家等结果。
“那哪行?不亲自做,不亲眼看,那叫什么实验?”马祖光坚持留守,一起观察数据,直至红日初升。
“做学问要经得起别人的考问,经得住时间的考验。”马祖光认定:“不能在知识界里当奸商!”
原电子工业部委托他主编一本激光统编教材。马祖光极端重视:“取材一定是当今最新成果,每个定义、概念须准确恰当。”
“每一章、每一节、每一页、每一行,甚至标点符号,他都细细推敲。”马祖光的“开山弟子”王骐教授记忆犹新。
有位外系博士生请教问题,他当下表示:“这个我不行,我帮你找别人。”学生心存感动,逢人便夸:马老师,真学者也。
翻开泛黄的实验室考勤簿,可以发现,大年三十他在加班,大年初一他和助手在研究论文……马祖光的节假日大都这样度过。
实验记录纸,无论对错,马祖光绝对不许人丢。“要搞清楚问题出在哪儿,说不定哪张单子上就有问题症结。”
不准空手,记录不规范、漏记的,有一说一,毫不客气———在实验室里,马祖光绝对威严:“试验结果不能光听,一定要亲自做,亲眼看,我们是在做科研,不是听故事。”
“要做别人不敢想的事。”
“要与世界科技界有同等对话的权利。”
“课题如果在国外立不住脚,在国内就别想站起来。”
……
志比精金,心如磐石,魄似瀚海。
马祖光的高标准带来了高回报:国际首次发现li2第一—三重态吸收谱;国内首次实现s2激光;蒸气二聚物激光与介质中非线性过程研究获国家自然科学奖……
艰苦的付出,博得了同行的高度肯定:
学界泰斗、著名科学家王大珩院士表示:“祖光院士是我国从事激光研究从基础理论导出显示激光成果的少数先驱者之一。”
“对国防电子应用进行了探索性研究,为促进光电子技术的发展做了系统的开创性的贡献。”中科院院长路甬祥也不吝褒奖。
人 梯
“我愿做科学道路上的刘连满。”独木不成林,铁肩担大任———在同事们眼中、心中,他是学科建设的魂“登山队员刘连满攀登珠峰时,自告奋勇,用冰镐刨台阶,用双肩搭人梯,把战友一个个托上去;离顶峰只有百米时,他自愿留下来;缺氧,他关掉氧气瓶,把生的希望让给战友,把登上顶峰的荣誉让给别人……”
马祖光给研究生上的第一课,必讲此例。马祖光欣赏刘连满:“我愿意成为科学道路上的刘连满。”做刘连满,不易。
“要把整个学科带上去。”这是做“人”的贡献,是做实验室建设的贡献,是做学科建设的贡献。
他是舵手,把的是航向,伫立船头,眺望远方。在同事们眼中、心中,他是学科建设的魂。
马祖光看重基础。上个世纪70年代,他就要求每位老师必须看透一本书。“那时是我们看书最多的时候。”王骐回忆。
白天,马祖光泡图书馆;晚上,他把外文资料翻译出来,第二天跟大家分享。
一本本册子,一张张卡片。30多年来,他收集、积累的各种实验数据和公式,谁需要他就给谁看。
春蚕吐丝。马祖光不断地把自己的全部知识,转变成学科专业的共同财富。
积小流,成江海。光学平台建起来,飞秒激光装置引进来……实验室条件越来越好。到2003年,仪器设备固定资产竟不觉间突破了3000万元。
硫双原子分子激光、毛细管放电x光激光……一个个崭新的课题提了出来。
课题,对研究人员而言,梦寐以求。马祖光竭力争取到课题立项后,却统统分给年轻教师,让他们当课题组组长。
“我做场外指导。”马祖光并非想当“甩手掌柜”,他要给年轻人压压担子。
这个场外指导不轻松。从设计方案,到解决关键问题;从中期检查到修改、发表论文,全由他一人把关。
他不光想做个人全能,他更想拿的是“团体金牌”。一流的科研队伍,一流的科研条件,做出了一流的科研成果。
王骐、王雨三、于俊华、胡孝勇、王月珠等老教授早已成独当一面的专家,陈德应、吕志伟、马晶、张中华、掌蕴东等年轻教师正“发育”成学科骨干。
他推荐了一大批人进入“863”领域和有关专业委员会中担任要职。“一个专业能涌现出这么多‘863’专家,不多见。”来参观的国内同行啧啧称奇。
看看吧!马祖光的队伍“战功”赫赫:
——1996年,建成国家级重点实验室;
——1999年,获准“长江学者奖励计划”特聘教授设点单位,次年建成“电子科学与技术”一级学科博士后流动站;
——2000年,建成“电子科学与技术”一级学科博士学位授予点;
——2001年,物理电子学学科被评为国家重点学科;
——“十五”期间承担国家自然科学基金、“863”高技术等重大课题,计划总经费高达6000多万元……
大树虽倾,但林木茂盛。
光电子专业师资队伍“兵强马壮”,博士化率已达70%;马祖光回国后开辟的诸多领域,无一项半途而废;每年1至2个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中标率保持稳定……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名 利
“虚荣的人注视着自己的名字,光荣的人注视着祖国的事业。”做人如水,做事如山马祖光有权。几十年来,已经数不清他担任过多少个“一把手”、学科带头人、各种专业评审委员……他手里掌握的资源不算少。
马祖光没权。
他爱当“名誉领导”。他把财权、人事权、行政权统统分给别人,独独留下个带领团队科研攻关的“权力”。
做人如水,做事如山。“名利”二字,马祖光看得淡。“署名风波”,可以窥斑见豹。
王月珠教授不会忘记,马祖光刚从德国回来时,把在国外做实验的大批数据、照片交给她,让她测试。
“思路是他的,资料是他给的,理当把他排在论文的第一位。何况成稿后,他又改了三四遍。结果他硬要把自己的名字调到最后。”
类似之举,屡屡出现。“他们做得多,我就是改改看看,该的。”马祖光心安理得。结果,马祖光在评选中科院院士时遇到了“麻烦”。
论学术,他的水平业内共知:国际著名光学专家。可一审阅材料,他的实力显然“不够”。
“争取课题、项目,分给大家;出思路、出观点;指导、督促、修正……他干的尽是‘老黄牛’的活儿,还要拼命把名往后挪。这样的材料怎么‘硬’得起来?”马祖光的老同事刘国立教授道破天机。
说起评院士,马祖光“三拒院士”的故事颇为传奇。早在1996年,王大珩院士就对马祖光表示:“小马该申报院士了。”这位学界泰斗的话不是轻易出口的,可马祖光没把这放在心上。
从1997年起,学校开始为他申报院士。马祖光不同意,同事整理好的材料被他硬从人事处要了回来。
此为“一拒”。
两年后,学校“汲取”教训,直接将材料寄了出去。马祖光获悉后,竟提笔给中科院写信:“我是一个普通教师,教学平平,工作一般,不够推荐条件,我要求把申报材料退回来。”
此为“二拒”。
2001年,新的评审规则要求必须本人签字。马祖光横竖不签。眼看到了申报的最后一天,经办人急了,不得不请时任校党委书记李生亲自出马。
“磨了两个多小时,都快没信心了。”李生出了一身汗。
“我年纪大了,评院士意义不大,应该让年轻同志评。”马祖光毫不让步。
最后,被“逼”无奈,马祖光勉强签了字。
“马祖光抠门。”有人这么评价,说的是他总把课题经费捏得紧紧的,从不从中分一杯羹,当奖金发。
其实,看到有的课题组发奖金,马祖光也急。他担心人心不稳。1989年,作为“863”第一批领域专家,马祖光第一次拿到4000元津贴,就当作奖金分给大家。直到去世,也鲜有人知道。
可实验室花钱,马祖光向来大方。“全国高校固定资产固化率是20%,而你们老马有点钱就变成固定资产,全校数你们的资产固化率最高。”在校物资处,马祖光同样有名。
他在学术上从不自私,无论对谁。别的学校、研究机构来考察、学习,马祖光有问必答,有求必应。有人劝他:“你也太实在了,秘密全泄出去了,总得留一手吧!”
“楚人失弓,楚人得之,都在中国,不算失。”马祖光坦坦荡荡。
“虚荣的人注视着自己的名字,光荣的人注视着祖国的事业。”古巴民族英雄何塞·马蒂150年前说过的名言,用在马祖光身上,格外贴切。
生 活
“已经很好很好了。”有床睡,有馒头吃,有几件衣服穿就行
一双三接头皮鞋多年不换,年年修,年年穿。上面的补丁一圈一圈,足足十几个。
一件蓝色中山装洗得发白,上课穿,出差穿。里面的内衬补了又补,越穿越缩水。
“已经很好很好了。”马祖光常挂在嘴边。
“有床睡,有馒头吃,有几件衣服穿就行。”无论时移势易,马祖光的生活标准几十年不变。
一套早已塌陷的沙发,几把破旧的窄椅,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马祖光的家,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院士的栖身之地。
据说,这还是另一位老先生搬家后腾出来的。相比马家以前,已经大大改善。
学校有房。学校为照顾有贡献的教授,曾要给马祖光调房。当时,他已经给实验室周师傅跑下了两屋一厨,正给另一位女同事争取。
“我再搬是锦上添花,给别人是雪中送炭!”他请求拨给那位女同事。
为别人的事抛头露面,自己的困难默默承受。马祖光习惯如此。
“破房子漏锅,床上有个病老婆”。这么多年来,马祖光的生活一直很拮据。为给爱人治病,他没少欠债,但从不言语,组织上要给他点补助,也说啥不收。
评上院士,学校要给他配车,配秘书,配办公室,他一一谢绝。“已经很好很好了。”还是那句话。马祖光似乎不缺钱———
从4年省物理研究所兼职所长位置上卸任,所里送来一笔酬金,他退回去。往返几次,这笔钱还是捐给了所图书室。
马祖光其实没钱——
那一年,儿子突然决定考托福。“当时真拿不出30美元报名费,到处借,人家都不信——老马经常出国,连这点美元都没有?”老伴苦笑。
马祖光很会省钱——
一次,马祖光要向航天部汇报,安排在友谊宾馆休息。次日一早,他就跑到招待所去了。“一晚几十块,太贵了!”最后,他调了一个每天5元的房间。
身材魁梧,声如洪钟。马祖光给别人的印象很健康。可谁能体会到,他每天经受着病魔怎样的折磨?
20世纪60年代起,马祖光就患有严重的心脏病。
早晨,只要看他坐着睡着了,书散在被子上,就知道夜里又犯病了。
但第二天照常上班。“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能好好喘上口气。”马祖光很无奈。校医院夏院长说,这叫心衰,随时都可能死亡!
“去北京前,他的脚背已浮肿1厘米高,劝他先治治,医院都联系好了。他不听,结果……”鞠有伦未曾料想,北京之行竟天人永隔。
家 风
“我死了,你怎么办?”对事业,他一生负责;对家庭,他负责一生。
东北风冷。随马祖光到哈工大不久,爱人孙悦贞便被酷寒击倒———患上了严重的风湿,从此种下病根。
到1997年,她的病已严重到无法下地,不得不终日以床为伴。“我死了,你怎么办?一定要让你站起来。”马祖光暗下决心。
他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花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寻医觅药。给老伴量体温、测血压是马祖光每天的必修课。然后,详细记录下变化,以备医用。
无论多忙,马祖光在家看书时不去书房,总爱坐到她床前学习。
妻子戏言,她每天都对着两个背,一个是小孙女送她的小乌龟的背,一个就是老马的背。“我从这两个背上感受到关怀,一个是小孙女对祖母的爱,还有一个是丈夫对妻子的爱。他每天累得要命,还要像太阳一样发光,我满足了。”
若是出差,马祖光就提前对着录音机,清唱几首外文歌曲,灌成磁带,给她解闷。不管到哪儿,他一准儿早一个电话,晚一个电话。如果有事耽误了,老伴就会打电话过来询问。
马祖光对儿女的爱同样深沉。“当年,儿子从哈工大毕业,如果老马跟学校提,肯定能留校。老马不去说,结果儿子分到离家很远的单位。”妻子一度埋怨。
“不要借爸爸的光,要自己发光。”在马祖光的眼里,儿女应自立自强。
在儿女眼中,父亲是个严厉的人,直到多年以后。
花白的头低在胸前,颤抖的手正在修理行李上的拉链……第一次回国探亲,返美前夜,儿子马天纵推开房门,眼前的一幕让他泪眼模糊———父亲躬着腰,做得是那样投入,那样专注……
这时的父亲已没有了严厉,有的只是年迈的身体和对儿女的爱。
“年轻时,他常对我唱英文歌,最爱唱那首《you are my sunshine》。”孙悦贞轻声哼唱,“you’ll never know how much i love you(你永远不会知道我爱你有多深)……”
盯着床头,老人喃喃自语。老马走了,她的记忆也跟着走了。马祖光的照片立在床头,凝望着她,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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