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人爱情小故事(看完哭了的爱情故事大全)
感人的爱情在于细节。是细节让那些关于爱情的故事催泪,下面就是小编给大家整理的催泪感人的爱情小故事,希望大家喜欢。
催泪感人的爱情小故事篇1:风雨后的玫瑰男孩第一次遇见女孩是在大学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那头女孩扎着马尾辫,身着一件粉色的T恤衫,手里捧着一盆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她清秀的容貌与恬静的笑容深深地刻在了男孩的心底。
在大学的图书馆里,男孩又一次看到了女孩的身影。她正在翻阅一本有关植花的书籍,读得仔细而专注。男孩被莫名的吸引,忍不住移动脚步向她靠近。那恬静的笑又一次浮现在男孩面前,他鼓起勇气,轻轻地拍了拍女孩的肩:“你好……”
两个人聊得十分投缘,男孩的父亲曾经是一位园艺师,从小就教他许多有关栽种花草的学问。女孩是一位爱极了鲜花的人,一直亲自动手,边学边呵护那些可爱的植物。
男孩教女孩种花,带她到各地观赏百花齐放的情景,为她介绍各种各样的花卉,请她吃饭,请她看电影,然后牵起了女孩的手。这仿佛是一场上天注定的姻缘,两个人的爱情盛开的如此自然。
女孩对男孩说,她最喜欢的花是红玫瑰,那种极鲜艳极鲜艳的红玫瑰,它的红是那么的执着那么的坚定,就像人们追求美好事物的心一样,始终燃烧着滚烫的热情。
男孩不同意女孩的观点,委婉的告诉她,自己并不喜欢红玫瑰,因为它太娇弱了,太容易受伤和枯萎了。
女孩没有反驳什么,握住男孩的手,微笑着扯开话题。
情人节的夜晚,男孩去花店买了一只红玫瑰。一出门才发现外面风云色变,刮起大风下起暴雨来了。男孩看了看表,一咬牙裹着红玫瑰冲入雨中。雨滴迅速攻占着他衣服的每一处,但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来到女孩的家中,那支玫瑰花的花瓣已经全部被风卷走了,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花枝。女孩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骂他“呆子”。男孩准备把它扔掉,却被女孩制止了。她夺过男孩手里的花枝,小心翼翼地把它插到一个花瓶里。男孩不解,女孩狡黠地笑笑,像只偷吃了糖果的小狐狸,说:“女孩子家的事情,你不懂。”
男孩和女孩是学校里众多情侣的模范,他们的家人也同意他们在一起。
突然有一天,男孩准备到国外留学,女孩没有作任何挽留,只是告诉他,自己在国内等他回来,要他在那边用心读书。离别前夕,男孩送了女孩一盆未开花的红玫瑰,并且答应她,三年后的这天,他会拿着一支红玫瑰在他们相遇的那个图书馆边的长椅上将他们的爱情延续。女孩点了点头,捧着那盆红玫瑰目送男孩的飞机消失在云端。
三年后,男孩回到母校,依照当日的诺言,手持一朵红玫瑰,坐在图书馆前的长椅上,静静地等待那个恬静的微笑。
第一天,女孩没有来。
第二天,女孩还是没有来。
第三天,男孩心灰意冷。失魂落魄地带着一朵已经枯萎的红玫瑰离开。他来到一家酒吧,喝了一晚上的酒,回到家里倒头便呼呼大睡起来。
男孩将对于女孩的记忆埋在心底,只是在回头张望的时候才偶尔被触动。他不愿意过多地去回忆当年的故事,因为每一次他都会忍不住地思念女孩,忍不住地泪流满面,忍不住地捂着伤口沉睡。
男孩离开了这座城市,在一家外企工作。期间他遇到了总经理的女儿,并且与她结了婚。
一日,男孩在咖啡店里遇见了昔日的校友,与他谈论,再次聊到了女孩。
校友对于女孩的经历唏嘘不已。他告诉男孩,女孩在他离开不久便遇到了意外,被大火毁去了容貌。更不幸的是,几年前的某天傍晚,她回家时,一辆失控的大卡车草草结束了她的生命。
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迅速赶到女孩的母亲家中,看到那间空荡荡的女孩曾经的卧室,意识到校友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女孩的母亲告诉他,其实女孩从来没有忘记过当年的约定,在男孩等待她的那三天,女孩每天都会拿着红玫瑰偷偷地在角落里注视着男孩。只不过她了解男孩,不希望成为男孩的负担,耽误他一辈子,所以她没有出来见男孩一面。对于她来说,能给予男孩最好的爱便是放手。男孩灰心的那天,女孩同样忍受着痛苦,恍恍惚惚的她在过马路的时候发生了意外,被卡车撞飞了十几米,可手里依旧紧紧地的握着那支红玫瑰。
弥留之际,女孩脱母亲带给男孩一句话:玫瑰的爱情,不会凋零。
男孩哭了,一个人在一家花店门口站了好久。天空下起雨来,那还如同一座石像般屹立着,直到浑身湿透。突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脚踏进花店,买了一只红玫瑰,裹着它,顶着风雨向家里奔去。
他把只剩下一片花瓣的红玫瑰给了妻子,为她讲了一个故事,告诉她说:风雨后的玫瑰,凋落了花瓣与娇美,却不会失去爱情的光泽!
催泪感人的爱情小故事篇2:我拒绝,那错季的爱恋20xx年,我与妻子苦心经营了十年的婚姻终于在她出国两年后宣告瓦解。离婚是妻子提出来的,她的理由既简单又致命:“你是一个乏味又守旧的男人,和你生活在一起就如同守着一潭死水般痛苦。”是的,我承认自己是个不懂浪漫,不解风情的男人,因为我一向认为脚踏实地、勤奋敬业才是男人最起码的责任,而妻子却对此不以为然,她爱幻想,爱追求浪漫情调,再加上独在异乡的孤独与诱惑,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我,携着一位法国绅士的手在浪漫的巴黎教堂举行了第二次婚礼。对于我和她的那段婚姻,她“慷慨”得什么也没带走:房子、家具、存款,同时也包括我对她的眷恋以及我们那个只有8岁的女儿。
不知您是否能想像得到一个大男人,特别是一个事业心又特别强的大男人带着孩子独自生活的无奈与艰辛。我面临的其实就是这样一种艰难的处境。40岁的我是一名外科医生,在科室里我是技术骨干,在院里我是先进工作者,可以说事业上的我是成功且辉煌的,但在家里,我却是个不称职的父亲:我工作很忙,女儿的家长会我总没时间参加,多半是请邻居代劳;我做饭水平不高,一菜一汤打发一餐,女儿为此常常皱着眉头宁愿吃食堂大锅饭;我笨手笨脚不会梳小辫儿,女儿总是被我逼迫着去剃“小子”头,每次剃完都委屈得直哭;我休息的机会不多,为了补充睡眠,周末我也常常拒绝陪孩子出去玩,总是编着花样哄她“下次一定去”……有时想想,女儿确实可怜,特别是在我值夜班的日子里,家里就剩她一个人,小小的孩子晚上害怕得不敢走动,不敢关灯,就那样孤单地蜷缩在沙发里,直到天亮。
对于我这种惨淡的生活,亲朋好友们最终还是看不下去了,说是非要我找个老婆持家不可。或许是由于我受过婚姻的伤害,因此对于女性对象的选择慎重得几近回避。其实在我自己的脑子里也并没有任何合格太太的模型,如若说找个女主人是为了保证家庭的完满吧,我又害怕自己会重蹈第一次婚姻的覆辙;如若说找个太太是为了帮着收拾屋子照看孩子吧,那又和找个保姆有什么区别?
就在我为自己的第二次选择举棋不定,矛盾重重时,一个女孩出现了。之所以称之为女孩,其实一点也没错,她是我们科室的见习护士,叫许梅,今年才21岁。许梅刚来的时候并不很起眼,娇小的个头、圆圆的脸蛋、短短的头发,让人感觉她并不像个专业的护士,倒很像是幼儿园里的小阿姨。许梅在工作上很卖力也很能干,脏活累活常常一个人扛下来,遇到工作上的难题总会很虚心地向大家请教,对待病人也很亲切,嘘寒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科室里的同事们渐渐都对许梅产生了好感,我也常常如大哥般关照她。
记得去年女儿随学校去外地参加夏令营,我为了图省事,午餐常常在科室里一杯开水外加三个馒头打发。然而吃馒头的日子并没维持多久,我便发现每到中午自己的办公桌上都会放有一盒可口的饭菜,而且每天的菜色也各不相同,有时是红烧排骨,有时是五香豆腐,有时是滑蛋牛肉……每每在我打开饭盒时,也都会有一双关切的目光默默地关注着我——那是许梅的眼睛。许梅确实是用心且细致的,她甚至连一个男人因离异而遭遇的窘迫都能敏锐地感应到。许梅对我的关心,我想我只能用自己的感激和今后对她在工作上的照顾来回报了,然而许梅却还有更深一层的期许。一天中午,许梅仍旧按时为我准备了香喷喷的饭菜,不同的是,饭盒下面还压了一张粉红色的便条,上面是一排娟秀的钢笔字:“如果我有赠予爱情的权利,那么请你接受我的赠予。”看到字条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如我小妹妹般的女孩子居然对我产生了爱情。
对于许梅的表白,我几乎还没思考便开始拒绝了。我比她大19岁,这个年龄差异足以让我做她的长辈,一个未婚的小姑娘,又何苦要嫁一个离了婚又带着孩子的老男人呢。为此我特意找她谈了一次,也想借此打消她这个盲目的念头。我告诉她,我从未想过要找像她这样年轻的女孩,不说别的,起码年龄的差距便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试想十年、二十年后,那时她风华正茂,而我却渐渐衰老,当她想游山玩水、逛街购物时,我连一步也懒得走;当她想入非非、渴望温存时,我却提不起一点激情,我们的一切都会不合拍,那时的她一定会后悔现在的选择。(其实,除此之外我心里还有一个顾虑并没讲给她听,那就是我是个现实、木讷、不解风情的男人,也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到了若干年后,万一正当年的许梅像前妻一样红杏出墙了,我岂不是输得更惨?)许梅听完我的话,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最后,她抬起满是眼泪的脸,说:“既然你不能接受我的感情,那就让我当你最亲的小妹妹吧,只要能在身边照顾你,我就满足了。”看得出,许梅是在软软地将我的军,但这一招却真的非常有效,我一时没了主意,最终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
在后来的一个星期里,我与许梅的关系果然一直没有向前迈进,我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一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科室里突然转来一个急诊病人,已到了生死攸关的境地,必须马上手术。主任点名要我主刀,我自己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心疼那可怜的女儿又要饿肚子了。就在我满心顾虑的时候,许梅恰是时机地开口了:“刘大哥一定是担心妞妞没饭吃吧?要不我带她出去吃,反正今晚我没事。”看着许梅说话时真诚、善良的眼睛,我的感激无以言表。当我下了手术台,急匆匆赶回家时,已是夜里11点了,平时晚上只要我不在家,女儿因为害怕,是绝不会离开客厅沙发的,而这回当我打开客厅的门时,却发现女儿居然不在沙发上,倒是她那虚掩的房门缝里透着一屡灯光。推开门,女儿已在床上安详地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个麦当劳的小玩偶,而许梅,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沿边上,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一边非常温柔地望着我,眼睛里是一种极其暧昧的神情。我连忙慌乱地避开她的眼神,很礼貌地说道:“小许,今天太麻烦你了,我看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说罢,我看见许梅的眼里晃过了一丝落寞与无奈……
自从女儿认识了许梅以后,便对许梅喜欢得不得了,几乎天天都念叨:许阿姨什么时候再来我们家,我喜欢许阿姨,许阿姨说还要带我去吃麦当劳……再后来,我便发现女儿放学回家经常会带一些小食品、小玩具、小学习用具之类的东西回家,问她是从哪来的,她说都是许阿姨给的。看着孩子摆弄这些小玩意的高兴劲儿,想到许梅那晚的暧昧眼神,我的心更乱了。
那是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我与女儿刚吃完饭便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居然是许梅,手里还提着个生日蛋糕。“刘大哥,生日快乐!”还没等进门,许梅便笑着对我说。我倒是傻了,居然忙得连自己的生日都给忘了。待到将许梅请进了屋,我才发现今天的她似乎特别漂亮,白白的脸蛋,亮亮的眼睛,一套得体简约的裙子,穿出了她十足的女人味。那天许梅很晚了还没走,因为女儿睡前非要拉她到床边讲故事。待女儿睡着后,许梅轻轻的关好门,坐到了我的身边:“今晚是你的生日,你希望我送你什么?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愿意给你。”许梅的话说得很暧昧,我不觉地颤了颤身子。她靠我靠得更近了,将气息轻轻吹拂到我的脸上:“我不认为年龄是什么问题,我也不苛求一纸婚约,我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给你和妞妞一个家……”语无伦次的她似乎正在期待着我的回应。此时,一种叫情欲的东西像绝堤的洪水般涌遍了我的全身,我失控了,捧着她的脸,我疯狂地与她亲吻,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似乎没有了大脑,完全丧失了理智,我像一个饥渴了很久的孩子,狂乱地抚摸、亲吻着她的身体……但就在此时,一个拒绝的念头突然从我脑中一闪而过,浑身燥热的我挣脱了她的怀抱,连说:“对不起,对不起。”许梅因我的举动而愣住了,然后她便压抑着哭声哽咽道:“你就知道什么年龄差距,什么婚姻的责任和义务,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地喜欢你、爱你吗?我不要你负什么责任,我只要你现在好好爱我!”但此时的我已经彻底清醒了,我撇过头去,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拒绝走进了女儿的房间。
自从那晚以后,我和许梅彻底地疏远了,工作时我总是刻意地回避她,她也没再来过我家。再后来,许梅见习期满,放弃了留在我们科室继续工作的机会,去了另一家医院。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我便没再和她有过联系。我后来也曾想过给她打个电话,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我确实喜欢过许梅,但那不是爱,因为我不能爱,不是许梅不值得我爱,而是她真的不适合我。想想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如果我真做了那件事,许梅将是痛苦的,或许不是现在,但一定是将来。
催泪感人的爱情小故事篇3:最后一朵白玫瑰原蜜:在北方的一座古城读书,平凡而年轻的我,相信孩子的眼睛,相信玫瑰,相信爱情,相信明天。写这个故事是在一个深夜,风从看不见的缝隙倒灌进我的眼睛和指尖。白玫瑰的爱情发生在叶甫根尼死后,在诗人看不到的地方,她已经完完整整轰轰烈烈地爱过他十几遍了。两个女人,一个年轻美丽让人流泪,另一个粗俗衰老令人鄙夷,她们用各自的方式爱着诗人为爱而生的孤寂灵魂。而叶甫根尼,却一次又一次地错过了这最后一朵白玫瑰。
她也许还记得,那个年轻人是如何颤抖着,从怀中掏出最后一朵白玫瑰,轻柔地一吻,继而置于她的脚边。
故事发生在十八世纪的俄国,那是个空前膨胀的时代。杰出的叶卡捷琳娜二世使这个庞大的帝国将自己的触手伸到了更为遥远的疆域,与此同时,这位杰出的女皇对文学的迷恋使得这片土地上出现了无数如流星一般一闪即逝或是永垂不朽的诗人。
这是个十八年来一成不变的冬日,皑皑白雪吞没了苍老的土地,路将无尽的雪原割开一个个缺口,而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则像个受伤的野兽,呜咽着,舔舐着这些流淌着脚印的伤口。这同时也是一个收割的季节,用绝情的严寒收割着不切实际的梦想和不堪重负的生命,风将它们碾碎在黄昏里,焚烧在黑夜里,埋葬在这片坚硬的土地之下。而我们名不见经传的诗人——叶甫根尼,已经在这里沉睡了整整十八年。
除了十几篇登在报纸角落的诗作以及一部假借他名的低俗小说,叶甫根尼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就只有几大箱被反复退回的手稿和靠替人洗衣为生的遗孀纳斯嘉。所以,当前来拜访的年轻女学生莉莉娅面对抽着劣质卷烟,穿着布满油渍的长裙的纳斯嘉之时,她几乎要为自己难为情起来——她一刻也不愿意把这个肥胖粗俗的女人同叶甫根尼笔下的散发着醉人气息的诗句和风景联系在一起。
叶甫根尼笔下的少女总是轻盈的,诱人的,散发着夏季的气息,尤其是《最后一朵白玫瑰》中的舞女莉莉娅,简直是所有年轻少女忌妒的对象。“整个世界都仿佛为她而生,光线是为了照亮她的侧脸;风是为了撩动她黄金般的发丝;而雨水则是为了滋润她那经受着喧闹和寂寞双重折磨的心灵。她一出场,整个世界便求着她,求着她的不经意的一瞥,求着她伸出她那花瓣一般娇嫩的脚趾,求着她的如暗中火光一般摄魂的笑。万物都陷入混沌,只为了求着她,求着她接纳这些炽热的无处诉说的爱,求着她接纳这些忠诚的臣民——她是这尘世间的女皇,是最后一朵白玫瑰。我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只为吻她花瓣一般的脚趾。”
想到这里,莉莉娅不禁有些脸红,虽然她早就能一字不差地背出这些段落,可她还从未向别人提起过——倒不完全因为叶甫根尼这部描述和歌颂夜场舞女的小说《最后一朵白玫瑰》被斥为低俗色情。而是诗人对舞女莉莉娅的滚烫的爱恋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在心底早已将这些情话占为己有了,在诗人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完完整整地,轰轰烈烈地爱过他十几遍了。
“这位小姐,”纳斯嘉在长裙上随意擦了擦沾满泡沫的双手,拢了拢稀疏干枯的头发,“你叫什么来着?”
“哦,莉莉娅,真是个好名字。”她随意地称赞着,驼着背,缓慢地迈着步子,腰部的赘肉颤抖着,像只移动着的熊。艰苦的岁月使她的双手严重变形,背也直不起来,甚至使她完全放弃了作为女人对于外貌最后的底线——她穿着不合脚的男式长靴,拖着沾满污垢的长裙,赘肉和皱纹让她显得至少老了十岁。她无所顾忌地叉开双腿,坐在低矮的板凳上,在装满杂物的箱子里为莉莉娅找着诗人最后的手稿。
“他十八年前就死了,用一颗子弹打爆了自己的头。”纳斯嘉缓慢地说着,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方言。“他们以为我嫁给他是为了钱或者生活之类的,毕竟我遇到他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是个身无分文的寡妇。”纳斯嘉擤了擤鼻涕,将手上的黏液在鞋底蹭了蹭,继续说道,“可那时我还算有几分姿色,完全可以嫁给个小商人或是农场主,当时确实有个中国商人爱我爱得要死。可我还是嫁给了叶甫根尼,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属于诗人的气质,我并不识字,可我就是爱他。”莉莉娅抿着嘴唇,看着这个喘着粗气的喋喋不休的肥胖的女人,听着她说着自己也曾是个美人。
她瞬间觉得只有她才能了解诗人的绝望来自哪里,只有她才配爱着这个孤独的灵魂。只有她能读懂叶甫根尼对于舞女莉莉娅的迷恋——那并不是年轻的双眸对于外表和放荡生活的贪恋,而是一颗无处安放的灵魂对于安定的渴望。他希望借着对莉莉娅的爱情来燃烧自己,他将她比做女王,比做最后一朵白玫瑰,她就是这个阴郁世界里唯一的火光,是这沉闷的生活中一只自由鸟,可他却无法拥有她,他捧着自己迷茫的灵魂和一颗炽热的心,游荡在灯红酒绿的夜晚。
他以最卑微的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心甘情愿地为她的世界臣服,却依旧是个可笑的穷酸的过客。命运捉弄他,就在他卖掉所有家当,鼓起勇气准备找到舞女莉莉娅诉说自己的爱情之时,剧院的老板却哈哈地大笑着,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讽刺,“呦、呦,让我来看看我们的大富翁带了多少钱来找莉莉娅,哈哈,你这些钱,恐怕连她婚礼上的一瓶伏特加都买不起哩。”
“她早就跟着个黄金商人走了,穷小子。”于是他开始写那些充满了绝望又满含着希望的诗句,在他荒芜的心灵上放牧着他的灵魂。
她翻出了一件叶甫根尼曾穿过的毛衣,肘部曾破了两个洞,被她仔细地缝补过了,针脚还算得上均匀。
“我知道他并不爱我,哦,得了,别安慰我。”纳斯嘉挤出了两滴混浊的眼泪,“我不识字,读不懂他的诗,我只能站在他的世界外面。
“我没日没夜地洗着衣服,帮叶甫根尼还着债,可那简直是杯水车薪,你无法想象那段日子我们是如何度过的,气急了的债主在屋外胡乱地放着猎枪,狼狗像疯了一样狂吠,鸡鸭都乱作一团,在这种情况下,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能紧紧地抱着自己呢,可叶甫根尼,却像完全没听见一样,一丝不苟地修改着他的小说。得了,谁让我嫁给了他呢。望着漏风且无比空旷的屋子,我再也找不出哪怕一件值钱的首饰或是物件,我不得不脱下身上那件御寒的大衣,连同一双半新的女靴,哆哆嗦嗦地从门缝里递给狂躁的债主,乞求他再宽限我们一些时间,‘一切都会过去的’,我如此安慰着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会还清所有的债务,而他也总有一天会爱上我。
“当债主的咒骂和狂躁都终于走远的时候,叶甫根尼长吁了一口气,看得出来他很满意,他的脸上焕发着奇异的光彩,并且第一次那样深情地望着我——他终于发现了些什么。‘你怎么赤着脚,你的靴子呢,还有你的外套?’而我能怎么说呢,‘哦,那些样子早就过时了,我早就不喜欢了。’
“他是我爱着的人啊。他紧抿着嘴唇,脱下了自己的靴子,命令我穿上。我愣在那里,抑制不住地颤抖,风从每一条裂口里吹进去,在我的心里打着旋,我简直不知道该将手摆在哪里。
“他蹲下身去,轻柔地抬起我的左脚,放入他的还带着体温的靴子里,然后是右脚,我不敢呼吸,不敢擅自移动哪怕一毫米,我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喷在我的脚面上。他甚至还赞美了我的双脚,‘哦,它们是如此柔软,简直像花瓣一样动人。’
“我浑身颤抖着,眼泪仓皇地从眼眶里逃跑,我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对我的爱人说着,‘谢谢’。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爱情的回应,四年来,我不断地证明着对他的爱,我没日没夜地替别人洗衣服。我把赚的钱全部用来还债,我哀求那些债主,求他们不要打搅他。我知道,他是个诗人啊,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啊,他把灵魂交给了上帝,以交换给人们传唱的诗句,我又怎么能奢求拥有他呢。在爱上他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爱上的是个不完整的灵魂,我甚至早就清楚他心中别有所爱。那个甜姐儿,那个高贵的女人活在他的心里,活在他的笔下,活在每一个字母里。他注定要爱着这段只存在于诗句间的高贵的爱情。
“我应当感谢他,感谢他终于收下了我这粗鄙的世俗的感情。他只是可怜我,可怜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寡妇,而他的哥哥也催促着他,要他找个伴。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曾试着识字,甚至还尝试写故事。我一边洗衣一边构想着那些情节。我回想着他的解释——当我终于鼓起勇气对他说出我也想写小说的想法后,他没有嘲笑我,相反地,他眼神里透着温柔,耐心地向我解释着小说的要素。
“我一直在等着有一天能把我写的故事讲给他,而那天也许就是最好的机会。我试着问他能否听我讲上一段,于是他赤着脚坐下来,温柔地请我开始。
“我简直无法控制我的双脚,它在这双散发着体温的,过大的靴子里立马要跳出一支圆舞曲。我清了清嗓子,要知道,发出第一个音节对我简直困难得要死。
“‘从,从前,有个舞女,达娃,安娜,莉莉娅,管她叫什么都可以。她没日没夜地跳舞,想着攒些钱,然后回到家乡过着普通农妇的生活,可最后还是像其他的姐妹一样嫁给了一个一只脚已经踏进坟墓的富翁。她没捞到什么钱,那个老头一死,他的子女就把她赶了出来。她没有钱,现在还成了个寡妇。可她最后嫁了个她心爱的人,过着虽然穷苦却比之前快乐一百倍的生活。’
“他居然保持着微笑听我讲完了我的小说,并没有发表评论,只是念着,‘她是女王,她是世间最后一朵白玫瑰。’
“他向我道歉,说他得出去一会,他得去找他的恋人。于是他光着脚走出屋子,用一颗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纳斯嘉发出低沉的哭声,像是一头母象。“他还那么年轻。我是那么爱他,我真想跟着他一起去死,可就在我将大拇指放在扳机上时,一阵风将他的手稿吹得到处都是,我不得不立马去追赶。
“我得活着呀。要是我也死了,叶甫盖尼就真正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得活着,等着你们这些人来读他的诗句。”纳斯嘉摊着双手,靠在墙上,抽动着肩膀。
莉莉娅用她年轻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妇人,一直以来,她都将诗人之死归咎于不幸福的婚姻,认定是这个粗鄙的农妇将诗人加速推向了绝望的边缘。可如今,望着这个浑身散发着酸臭的女人,望着她在贫困艰苦的生活里挣扎,望着她在诗人与舞女莉莉娅的爱情之外乞讨,她终于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丝愧疚。
纳斯嘉此时正挣扎着要站起身来,可满身的肥肉使她显得如此滑稽和可笑,她喘着粗气,蠕动着。正当莉莉娅伸出手想拉她一把时,她肥胖的身躯却失去了平衡,跌向了身边那唯一的柜子。
纳斯嘉迅速地爬起,丝毫不理会背上砸下来的书本与杂物,她打了个滚,试图抱住那个从最高层跌落的盒子。
那是诗人视为珍宝的盒子。十几年来她从未打开,并且将它视为诗人灵魂最后的栖息地。可剧烈的冲撞使这个早已腐朽的盒子完全散架。从那里面滚落出一双开了口的,掉了色的,早已过时的舞鞋。很显然,那属于诗人心中永远的女王,属于那最后一朵玫瑰,属于那个永远年轻的,美丽的生命。
纳斯嘉从一堆杂物中爬起,她眼神混浊,仿佛失手打翻了盛放诗人灵魂的罐子,这个被岁月压榨干的女人也许要永远失去诗人了——在这最顽固的爱情面前。
她的喉咙里像滚雷一般响着,用力扯掉了脚上的靴子,试图将她肥胖的,浮肿的,生满冻疮的脚塞入那双舞鞋。她用尽了全部了力气,整个身子像肉球一般蜷缩着,仿佛这样,她就可以夺回诗人几十年来的爱恋。她生硬地撕扯着,像只嗜血的饿兽。
她不得不松开了手,整个人瘫在地上,像是一堆腐烂的肉。她扯开了嗓子,发出类似于野兽的嚎叫。她终于记起四十年前,她是如何轻佻地把这双旧舞鞋扔给一个瘦弱寡言却无比执著地迷恋着她的年轻人。
她还记得,那个年轻人是如何颤抖着,从怀中掏出最后一朵白玫瑰,轻柔地一吻,继而置于她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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